第23章(1/3)
从姜家回来后,许城因伤在家躺了两天。
许敏敏又心疼又气恼,一会儿责备他不学好,把人小姑娘拐去船上快俩月,行为实在放浪;一会儿哭诉自己平头百姓无钱无势,孩子遭人欺负也无处还手;一会儿又痛骂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姜家小姑娘搅在一起,且不说姜家万一报复下狠手,哪怕姜家接受,她也不同意——钱啊富贵啊她不管,她们清白人家绝不跟那吃人喝血的奸狡之人同流合污,她怕遭报应。
更何况,他许家就是姜家众多受害者之一,好好一个家给祸害散了。
不然她侄儿何至于小小年纪过得那么苦。
许城闷头昏睡,各项质问一概不答。
稍好转后,他搬回船上。
在姜家差点溺死的事,跟一棒子似的把他打清醒了。
被摁入水里的恐怖的窒息感和绝望感,他忘不了。
他考虑她的无辜,可姜家何时把人当过人看?不论是他、方筱仪、方信平,等等的人。
他厌恶他们整个家。
许城让自己的心冷了下去;很快见了李知渠,简短说了那天在姜家发生的事,他拒绝了姜成辉的提议。
这是他本能反应,直觉不能答应得太轻易。
李知渠叫他自己把握,说延迟入学的事批下来了。
至于他后来报的院校,今年分数陡涨,掉档了。
也好,外界以为他没考上,没书读了。
许城有些心不在焉,说:“姜皙到现在都没联系我。
”
自那日后,姜皙就像从他生活里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
许城将她留下的衣服打包塞去柜底,洗漱用品扔去一旁。
他独自一人起床、洗漱、解缆绳、开船、交易、理货、整理、吃饭、靠岸、洗衣服、睡觉、听收音机……
起初,会想起她。
她在甲板上画画,在电磁炉旁忙碌;她坐在风扇前吹湿漉的头发;午睡醒来小身板摇摇晃晃,揉揉脸上的凉席印子,他塞给她一根冰棍,她呆呆地叼着……
他想着,会心烦;至于烦什么,不知道。
脑子里总荡着她那句话:“不管碰上谁,我都会跟那个人走。
”
八月,水上船只往来渐繁,他更忙了,忙到得请码头小工,工资当日结算。
也没空再去想那段仿佛不真实的日子。
就好像当初船上相伴的那么一点模糊的旖旎感觉,在打开舱门的一刻,被江风吹得气味都不剩了。
只在有天夜里,许城洗漱完,瘫坐进她常坐的藤椅里吹风扇,忽地摸到一丝细细的长发。
他拈在指尖,双手牵拉出一条长长的柔韧的丝线,食指在末端缠绕两圈,出神半刻,皱眉扔进垃圾桶。
手机里仍是一条短消息都没有。
他想,她所谓的喜欢,不过是小孩喜欢一件玩具。
玩具被人拿走了,她就忘了。
这样下去,他跟李知渠的计划怕是要落空。
夏日烦热困顿,生活忙碌。
挨到八月中旬,许城给姜皙发了条彩信,一个字也没有,只有张图片:是别在电风扇上的一朵栀子花。
当天下午就接到姜皙的电话。
她声音轻软,夹着一丝快乐和紧张:“许城?”
“嗯?”
“我是姜皙。
”
“我知道。
”
“你还记得我呀?”
“……”他无语,“说事儿。
”
那边,姜皙停了几秒。
他的声线隔着电话淡淡的,有些陌生,叫她莫名忐忑,语气也低落下去:“我想约你明天去游乐场玩……好吗?”
许城望着江面上反射的阳光,眯了下眼,觉着从在她家差点儿被淹死一下跳跃去游乐场,诡异又荒诞。
“许城,你还在吗?”
许城说:“在。
”
“那……去吧?”她不禁柔软哀求,“去吧——”
“行。
”
这次,不能再浪费机会了。
……
次日上午,许城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分钟,没想到姜皙依然比他早到。
她撑着拐杖,立在去年那株梧桐下。
去年是五月,而今八月,梧桐树冠墨绿繁茂。
还是那辆黑色车停在她身后。
她特意打扮过,长发一半编了发髻、系了蝴蝶结,一半垂顺遮肩;一袭白纱裙,美若梦境。
夏风摇动树梢,光斑漏下来,在她周身挥洒。
她眸子因期待而亮亮晶晶,半分不见等人的烦闷。
许城今天穿了身短袖白衬衫,水洗蓝的牛仔裤,清爽又肆意。
走近了,对视一眼,她微微抿唇,面颊染粉。
许城没什么表情,近半月不见,略微生疏了。
不过他昨夜没睡好,有些困倦,人一懒怠,就显得比她自在许多。
许城说:“为什么撑拐杖?”
姜皙看了看旁边的车,又看看他。
他会意:“进去吧。
”
进了游乐场,姜皙才说:“我爸爸不喜欢假肢,说很吓人。
他之前就不喜欢我用,说把腿磨成那样,他心疼。
再说,我这次跑出家,两个月才回来,他很生气,说是假肢害的,以后不准用了。
”
许城因迁就她的步伐,走得很慢,问:“那你怎么想呢?”
姜皙没做声,撑着拐杖走这么一会儿,嘴上已出了细汗。
许城说:“姜皙,我跳进江里给你捞假肢,不是为了让你拄拐杖的。
”
她怔了怔,低声也低头:“我知道。
”
他不打算坏她兴致,不在这事上纠缠,扫一眼四周缤纷的童话色彩,说:“你想玩什么?今天有一整天的时间。
”
她很好哄,脸一下被点亮:“我想先玩旋转木马。
”
“好。
”
旋转木马还在上一曲吟唱,他们在外圈等待。
姜皙看见内场一对情侣挤在一匹木马上,两人搂得很近,笑着,闹着,扭头亲吻。
她看着看着,就偷偷看他。
许城百无聊赖等着音乐结束,望着转动的花花绿绿的马儿,说:“你总看我干什么?”
姜皙很不好意思,别过眼去。
“来游乐园,风景不看,专程看我来了?你也看不厌。
”
姜皙脸红了,耳朵也红了。
阳光下,细毛绒绒的。
莫名地,许城有点儿想摸她耳朵。
“要停了。
你想坐那匹白马吗?”
她连连点头:“想呀。
”
许城没看她,听着她的声儿,唇角弯了一下。
那是去年她坐过的最高最帅的白马。
她走过去,站在那儿等着他抱。
他将拐杖放到地上,握住她的腰将她举起来。
她坐好了,眼睛水盈盈望住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坐?”
他笑得有点儿故意,说:“不坐。
”
她“噢”一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