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金丹还有希望(1/3)
后山已化为竹林。
叶片如刀,遍布数百里,片片带着彻骨杀意,无处可逃。
“尘赦,你真要赶尽杀绝吗?”五长老脸色阴狠,“他是苴浮君之子,拿他血祭开枉了茔界门,对你而言百利无一害!”
尘赦笑了:“五长老怕是教丰羽小斋教的时间久了,好为人师,竟想教我做事?”
“你那‘赦’字怎么来的,你我都清楚。
你同苴浮君有如此深仇大恨……”五长老一指乌令禅,“我不信你不恨他!”
尘赦温文尔雅道:“说够了吗?”
尘赦也就看着像君子,实则毫不心慈手软。
彬彬有礼地问候完,漫天纷飞竹叶陡然化为狭长的刀片,切割虚空压向五长老。
元婴期固然强悍,却在尘赦手下过不了一招。
浓密竹叶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乌令禅陡然回神,他还恨着呢,腾地从尘赦怀里蹦出去:“别碰我!”
“你中了咒。
”尘赦提醒。
乌令禅脖颈好似绽放的花,甚至绵延至耳后。
他瞪了尘赦一眼:“不用你管我。
”
乌少君硬气至极,噔噔往后退了两步,雪白皮肤上的花好似绽放得更加艳丽,还未站稳就虚弱的双膝一软,险些跪下去。
尘赦早有预料,伸手将他接住。
乌令禅额间一茬一茬地冒冷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只有靠近尘赦利用他强大的灵力威压这才缓解一二。
乌令禅脸臭得要命,不情不愿地挨了一步:“那、那好吧,就让你管我一小会吧。
”
尘赦:“……”
池敷寒和青扬结结实实摔到地上,好在两人一个金丹肉身、一个半魔之躯,晕了一会又活蹦乱跳。
青扬畏惧尘赦,明明没事却还趴在竹叶堆里装死。
池敷寒倒是腾地爬起来,双眼几乎绽放出日光,满是崇敬。
“尘君!”
尘赦并未看他,眼眸的朱砂印似乎在瞥向乌令禅的方向。
“吼——”
不远处漫天竹叶猛地被一股灵力震开,露出其中一个鲜血淋漓的人。
乌令禅一愣,疑惑望去。
五长老几乎被竹叶凌迟,痛苦得双眸赤红,他赤裸着上半身,鲜血淋漓往下掉着血肉,伤势却飞一般地迅速恢复。
不止如此,五长老的修为也在逐渐变强。
元婴、化神,甚至隐隐到了洞虚。
紫雾萦绕五长老周身,可伴随着修为的强悍,他眼底的清明越来越弱,直到最后触摸到洞虚壁垒的刹那,整个身躯陡然变得小山大小。
——赫然成了一只毫无神智的魔兽。
乌令禅吃了一惊。
难道五长老的原型是一只魔兽吗?
乌令禅挨了咒,一边惊叹一边离尘赦近了些。
他从不是个会自我折腾的人,有了缓解的法子逐渐开始挨近尘赦、伸手碰衣袖,没一会已经悄摸摸牵住尘赦的小指。
乌令禅自觉做得隐蔽。
这时,尘赦的手往后一拢,轻柔地牵住他的整只手。
乌令禅很少和人如此亲密,这一牵险些炸毛:“你你你……你干什么?!”
“嘘。
”尘赦淡淡道,“看那边。
”
乌令禅被抓着爪子,像是只抗拒的猫一边往后扑腾一边警惕地循声望去。
魔兽面目狰狞双眸赤红,只知道杀戮,张牙舞爪地朝着尘赦扑来。
它的身躯太过庞大,每走一步都惊天震地,土地龟裂,群鸟惊飞。
“他用了魔炁。
”尘赦似乎在注视那只已没有人样的魔兽,和乌令禅解释,“枉了茔中,用魔炁修炼的皆是毫无神智的魔兽,古往今来也只有两只大魔修炼成人形。
”
乌令禅挣扎的动作一顿:“用很多魔炁就会变成这样吗?”
“不,要看气运。
”尘赦道,“有的人只碰一缕也有可能变成魔兽。
”
乌令禅:“哦。
”
魔兽已近到眼前,尘赦无声叹息,抬起一只手,灵力汹涌而出,纷扬竹叶凝聚成一把碧绿的无柄锋刃。
春风轻轻拂过。
魔兽的头颅顷刻被斩下。
在锋刃切断的刹那,尘赦微微侧身,手掌捂住乌令禅的眼睛。
黑暗袭来,视觉被夺,其余感知好似无限制放大。
乌令禅嗅到尘赦袖口那带着风雪和竹叶的清冽香气;听到魔兽被切下头颅的血液涓涓流淌;被尘赦牵着的手温暖宽大,五指一拢就能将他的手掌包裹。
乌令禅很少会将旁人的遭遇往自己身上类比,此时脑子却没来由地冒出一个念头。
尘赦上次这么生气……
是因为怕我用了魔炁也变成毫无神智的魔兽吗?
很快,尘赦将手移开。
地面已没有狰狞血腥的尸身,而是化为一片翠绿的竹林。
乌令禅没方才那么抗拒尘赦,刚睁开眼睛就被尘赦握着手往怀里一带。
乌令禅还没“嗷”,就见远处竹林中飘浮着一颗不住旋转的紫丹,紫雾带动着虚空扭曲,逐渐撕裂一条裂缝。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倏地扒着裂缝边缘,似乎有人想从中爬出来。
尘赦漫不经心地道:“手不想要了,就尽管往外伸。
”
那只攀着边缘的手倏地一蜷缩,好一会才抬起五指,掌心陡然出现一只猩红诡异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尘赦。
……和他怀里护着的乌令禅。
一个阴森的声音低低从缝隙中传来:“他逃不掉,逃得了一次,可逃不了第二次。
总有一日我会让他心甘情愿成为我的钥匙。
”
尘赦笑了起来:“你来试试。
”
枉了茔万兽臣服的王座之上,一双眼睛穿过数千里血海,带着血雨腥风的骇然戾气,穿过虚空缝隙同尘赦对视。
尘赦挥手,裂缝被轰然一声击碎,那只惨白的手终于不情不愿地退回枉了茔。
那双眼睛最后消失的刹那,冷冷留下一句。
“叛徒。
”
乌令禅赶紧从他怀里扑腾出来,疑惑地环顾四周:“你在和那只手说什么?”
是昆拂语又不太像,反正半个字都听不懂。
“没什么。
”尘赦淡淡道,“还在生气吗?”
“我难道不该生气吗?”乌令禅见他还主动提,根本不是道歉的态度,蹙眉道,“你不分青红皂白骂我,还说我给你寻的礼物是废物渣滓。
我难过,恨死你了都。
”
尘赦:“…………”
尘君没料到短短一夜,不光乌令禅的“讨厌”成了“恨”,连他的“华而不实”也升级成了“废物渣滓”。
池敷寒在旁边含羞带怯,努力找机会想和尘君说上几句,乍一瞧见乌令禅毫不客气的指责,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这小少君真是胆大包天!
尘君杀人如吃饭,必定会……
尘赦笑了笑,哄孩子似的温声道:“是阿兄不对,不该挑剔你的礼物。
”
乌令禅蹬鼻子上脸:“还不该骂我。
”
“嗯,这个也不对。
”
池敷寒:“?”
池敷寒:“…………”
尘君……呃,这,唔。
尘君辟谷。
四琢学宫的几位师长姗姗来迟,瞧见生长几百年的莲花被漫山遍野的竹林彻底代替,全都神色各异。
如此光明正大的以竹吞莲,尘君是为继位造势吗?
等离近一看,众人神情更加古怪。
一向不爱同人亲密的尘君正牵着个少年的手,两人身形相差过大,尘赦说话时甚至还微微倾身。
有人眼尖地认出那红衣少年正是苴浮君之子乌困困,纷纷倒吸一口气。
尘君和苴浮君水火不容,那乌困困归来竟存活至今?
众人心思各异,脚下不停匆匆而来,恭敬行礼:“见过尘君,困困少君。
”
尘赦看也不看他们,从竹林中招来两枚泛着紫雾的金丹:“白苍、五长老勾结枉了茔,妄图残害少君,已被我当场诛杀,诸位取金丹同大长老复命吧。
”
几人脸色当即变了。
出锋学斋的姚长老忍不住问道:“尘君此话当真?”
尘赦还未说话,池敷寒却不乐意了:“瞧老师这话说的,难不成尘君还能污蔑区区两个长老不成?再说少君身上的咒就在这儿呢,你们瞧不见啊?”
姚长老:“……”
姚长老吹胡子瞪眼:“你小子,回去等着挨揍吧!”
池敷寒哼了声:“若不是尘君及时出手相救,我们早就被五长老弄死了。
区区两个叛徒死有余辜,大长老总不会是非不分的吧。
”
姚长老瞪了他一眼,又转向尘赦:“尘君恕罪,这两人犯下如此罪行,的确该死——少君身上的咒如何,能解开吗?”
乌令禅终于收到道歉,心情很好,心安理得牵着尘赦的手,他听不太懂在说什么,在那眯着眼睛说平身平身。
尘赦伸手撩起乌令禅散乱在肩上的发。
无形的视线从乌令禅脸颊一路飘到散开的衣领,那刺青似的花簇在源源不断吸收他的灵力和生机,盛开得越发艳丽。
好像并非寻常的「合心咒」。
尘赦蹙眉,抬手掐诀想去触碰乌令禅的眉心。
只是那可怖的灵力还未靠近灵台,乌令禅却像是识海被撞了下,花簇瞬间爬上半张侧脸,猝不及防倒了下去,纤弱的身形落下像是一片不引人注意的枫叶。
众人一惊。
尘赦脸色微变,一把将其接住。
“困困?”
***
丹咎宫已修葺好。
昆拂墟没那样快建宫殿的速度,荀谒忍痛花了大价钱请来数十个会画恢复符的匠人。
数千张符纸一同焚烧,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废墟似的丹咎宫恢复原状,连枯草都枯木逢春,绽放小花。
乌令禅躺在榻上,四周聚灵阵源源不断将灵力灌入他的灵脉,脖颈处的花簇依然不败。
池敷寒满头冷汗,本命符镇都拿出来了也无法剥离乌令禅身上的咒,只能暂且稳住咒蔓延的速度。
“尘、尘君,少君所中的并非寻常合心咒,其中还有傀儡符、印封术,三种精密的咒法混合其中,恐怕……”
池敷寒心中还在嘀咕。
元婴期抓乌困困像抓小鸡般轻而易举,为何要用得上如此复杂繁琐的咒法?
瞧着像是要操控乌令禅做某些事似的。
尘赦坐在床沿,感知乌令禅那越来越孱弱的生机,眉头轻蹙道:“有谁能解?”
池敷寒讷讷:“无、无人可解。
”
砰的一声巨响。
丹咎宫的窗棂被一阵狂风狠狠吹开,窗幔上悬挂着的丹枫金铃吹拂得叮当作响。
天边乌云密布,顷刻下起滂沱大雨。
池敷寒从未感觉如此强悍的威压,差点膝盖一软跪下去。
此时他才切实知晓自己之前所想有多离谱,尘君明明是因在意乌困困才赠他金铃、让他入住辟寒台。
池敷寒想通后,脑海灵光一闪,小声试探着道:“其实有一人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