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金丹还有希望(3/3)
鏖战三日,一剑斩断吾本命法器——不愧是吾教导出来的儿子。
”
乌令禅:“……”
乌令禅虽然听不完全懂,但总觉得他爹未免太豁达了些。
不过直到这时,乌令禅才后知后觉。
彤阑殿或许并非是住所,而是尘赦给他爹的囚笼。
乌令禅看着四周的符纸,眉头狠狠一皱。
苴浮君大掌抚摸了下乌令禅的脑袋:“魔族向来如此,成王败寇罢了。
你在人族长大,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教养的倒是胆怯懦弱。
”
乌令禅头一回听人说他胆小,蹙眉道:“你能出去吗?”
“难咯。
”苴浮君道,“尘赦那小子记仇得很,恐怕不会轻易放吾离开。
”
毕竟苴浮君一旦脱困,第一个要杀的便是尘赦。
乌令禅:“可……”
苴浮君伸手戳了戳乌令禅的眉心,笑眯眯道:“不要因为吾的事主动招惹尘赦,否则你只会死得更快。
”
乌令禅倒是坦然:“他不会杀我。
”
“难道你没听说过父债子偿吗?”
“父是父,子是子。
你和他有仇,与我何干?”
苴浮君神色微沉,直直和乌令禅对视。
乌令禅根本不怕他,坦坦荡荡和他回望。
不料苴浮君又像变脸似的,纵声而笑。
他大掌掐住乌令禅的下巴抬起,红瞳带着笑意,语调听不出来是讥讽还是感慨。
“也是,毕竟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
乌令禅没听懂这句话,就感觉苴浮君的手好似钩子似的在他心口一点。
咚。
心脏猛地一阵细细密密的疾跳,有那一刹那乌令禅差点以为心要被苴浮君挖出来。
苴浮君的灵力被限制的只有一丝,对乌令禅来说却也磅礴的可怕,那细细一条线钻入乌令禅的心脏,只一下便缠住了那三枚术法咒。
乌令禅眼瞳骤然失焦,软绵绵地趴在苴浮君膝上。
苴浮君“啧”了声,似乎嫌弃这三枚术法的简陋,漫不经心按着乌令禅的眉心,灵力一寸寸顺着心脉将那繁琐的阵法击碎。
伴随着灵力的越发深入,乌令禅身上的花簇终于绽放到了极点,开始一朵朵的凋零衰败。
咚。
乌令禅猛地倒吸一口气,挣扎着按住心口,却发现心脏处已没了被无形的手握住的感觉。
两声心跳,术法已解。
苴浮君已懒散地倚靠在椅背上,自顾自倒了一盏酒小酌,淡淡地道:“走吧,没什么事就不要来吾这里了。
”
乌令禅面露迷茫,缓缓站起身,犹豫了下又问:“尘赦真的会想杀我吗?”
烛火倒映,苴浮君俊美的脸明明灭灭,好似佛像又似厉鬼。
他露出个不悲不喜的笑,淡淡道:“就算尘赦顾忌着‘兄友弟恭’不会迁怒与你,可他不像你,被仙盟养坏了脑子……”
乌令禅:“……”
乌令禅又被骂了,转身就走。
“吾儿。
”苴浮君唤他。
乌令禅脚步一顿,侧身看来。
“昆拂并不是什么洞天福地,亲缘相互残杀乃是家常便饭,不必介怀。
”苴浮君笑着道,“就算他对你没有恶意,可对魔族、魔兽而言,纯血统魔族的骨血……”
乌令禅眼皮重重一跳。
苴浮君:“……却是最好的滋补品。
”
乌令禅眉头蹙起。
“吾儿自求多福吧。
”苴浮君倚回椅背上,淡淡道,“爹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走吧。
”
乌令禅不明所以,但见苴浮君已闭上眼不再说话,只好犹豫地往外走。
等走到门口,乌令禅脚步微顿,神使鬼差地回头。
苴浮君盘膝坐在那,四周的红线如同蛛网。
他在看自己。
乌令禅歪了歪头。
苴浮君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意,视线一直注视着他,见他回头似乎愣了愣,好一会那笑意越发浓烈,轻轻一招手。
示意去吧。
乌令禅迷茫着开门走了。
偌大寝殿寂静一片。
苴浮君仍保持着姿势注视着乌令禅离去的方向,只是脸上的笑意却不知何时消散了,化为一片彻骨的冰冷和魔族才有的戾气。
苴浮君动也没动,忽然没来由地道:“辟寒台初见时,你想杀他?”
一旁无数影影绰绰的人影中,有人缓步而来。
靛青衣袍,正是尘赦。
苴浮君眼瞳是彻骨的冰冷:“你只是怕赌错了,杀了他,你也活不了。
”
尘赦垂着眼,也不问苴浮君囚在此处是如何知晓外界之事的,只淡淡地道:“父亲何必这般猜忌我,您重伤未愈,少君归来的正是时候。
”
“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个假正经的样子,半分未变。
”苴浮君忽地笑了,“魔向来推崇随性放纵,你却偏要学人,‘父慈子孝’装腻了,又想要演一处‘兄友弟恭’?”
尘赦神情未变:“我的性命皆是您所赐,断不会让他伤到分毫,毁了父亲的一番良苦用心。
”
苴浮君缓缓倾身,四肢无形的锁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若不是吾,你早已死得连尸骨都同污泥为伴。
”
尘赦颔首:“父亲这些年的栽培,尘时刻铭记于心。
”
苴浮君漠然看他。
短短数年,尘赦已从孱弱如同蝉翼、长成连他也无法撼动的大山,他本就爱装模作样,同人相处时刻带着一副君子模样的假面。
如今喜怒不形于色,更显得高深莫测,令人难以捉摸。
苴浮君瞧不出他的心思,却也知有把柄在,乌令禅勉强能在尘赦手底下苟活一段时日。
……就是不知能活多久。
尘赦等了等,没等到苴浮君再开口,彬彬有礼地颔首:“父亲,我先告退了。
”
尘赦抬步便走,只是还未走到门口,一只玉做的酒盏凌空而来,准确无误砸在尘赦脚下,碎片四溅。
“尘赦。
”
尘赦动都没动,侧过身:“父亲还有何吩咐?”
“别对吾儿起别的心思。
”苴浮君淡淡看着他,“吞了他骨血,你也变不成真正的人。
”
尘赦笑了:“是吗,多谢父亲提醒,那我有时间试试看。
”
苴浮君第一次怒了:“你爹!”
尘赦温声劝道:“父亲再生气,也别骂到自己身上。
”
苴浮君:“……”
尘赦没再停留,在苴浮君的谩骂声中姿态优雅地离开彤阑殿。
砰。
只停滞一刻钟的阵法再次平地而起,数千万道符咒铺天盖地化为庞大的牢笼。
***
乌令禅身上的咒已解,可终究元气大伤,整日在丹咎宫休养。
他闲来无事,越想苴浮君说的话越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
“墨宝。
”乌令禅趴在桌案上练字,若有所思道,“你觉得尘赦真的会想吃我吗?”
玄香:“……”
玄香说:“所以我之前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吗?”
玄香刚恢复意识后便同乌令禅说了尘赦不可信,快点远离,乌令禅根本没往心里去。
乌令禅还是不想相信:“可他不像那样的人。
”
玄香:“因为他会装。
”
“他救了我两次,若真想我死,冷眼旁观便好,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
“因为他会装。
”
“抚琴、下棋、品茶、爱竹。
”乌令禅自顾自地说,“这些可都是君子才做的事呢,君子怎么能吃人呢哈哈哈!”
玄香:“因为他会……”
笃笃。
有人扣了扣门。
玄香立刻装死。
“少君,少君还活着吗?”
是池敷寒的声音。
乌令禅:“哎哟,手下败将。
”
“你再骂?”池敷寒一脚踹开门,没好气地溜达进来,“好心来看你,恩将仇报啊。
”
在他身后,温眷之和青扬也跟了过来。
青扬动作像是闪电般咻地跃到乌令禅身边,上下打量发现乌令禅已平安无事,终于松了口气,寻了个安全又隐蔽的地方躲着了。
温眷之颔首:“少君安好。
”
乌令禅:“安好安好,你俩没去上学斋吗?”
池敷寒大马金刀坐在乌令禅对面的蒲团上:“我俩逃课,看望少君,感不感动?”
乌令禅狐疑:“你怎么这么说话?”
“怕你听不懂。
”池敷寒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沓丰羽小斋的书,“听说尘君不让你出门,我和温故过来教你认字。
”
乌令禅不乐意了:“什么叫尘赦不让我出门?”
这话说的他好像是个听阿兄话的孩子。
池敷寒挑眉:“尘君是怎么说的?”
尘赦说:“三道咒法还是伤了经脉,你这几日好好在丹咎宫休养,等恢复了再让荀谒陪你出去玩,好吗?”
乌令禅瞪他:“明明是我伤还没好才懒得出门,只要我想立刻就能出去个八百回合。
”
池敷寒:“……”
哈哈哈,他和一个不认字的孩子计较什么呢!
温眷之窥着乌令禅的脸色,温声道:“敢问少君,我可以为、您探脉吗?”
乌令禅正在小卷轴上画池敷寒的丑小人,闻言抬头:“探脉?”
池敷寒吊儿郎当道:“温故别的都是千年老二,医术倒是不错。
你不是修为不稳吗,让他探探看呗?”
乌令禅眼睛一亮,忙将爪子递给他。
温眷之做什么事都精细,拿出个小手枕垫在桌上,指尖凝出雪白的丝线轻轻缠住乌令禅的手腕,认真探起脉来。
乌令禅好奇地问池敷寒:“你们俩都是用的什么修炼方式呀?”
池敷寒说:“我家有一处天然魔眼,自小用魔气渡顶修行;温故不同,家族有传承,加上悬壶世家,要多少丹药就有多少,拿着当糖豆磕。
”
乌令禅似懂非懂,看来魔眼渡顶的修行方式更能令修为精进。
几句话的功夫,温眷之探好了脉,略带诧异地望着乌令禅。
池敷寒从未见过他这个神情,赶紧问:“怎么了?救不了?”
“我曾见过,不少修士,金丹破碎。
”温眷之神色复杂地望着乌令禅,“寻常人碎、成八片已、已是极限。
”
池敷寒:“少君呢?”
“三……”
“三十?!”
温眷之:“三百有余。
”
池敷寒:“?”
金丹岂不是碎成渣渣了?
温眷之眼眸比之前更柔和,看着乌令禅像是看一个易碎的琉璃。
池敷寒龇着牙吸凉气,一言难尽看着他:“都碎成满天星了!你都不疼吗?”
“习惯就好。
”乌令禅眼巴巴望着温眷之,“那能把我的满天星恢复如初吗?!”
温眷之:“难……”
乌令禅眉眼一耷拉。
“难虽然难。
”温眷之温柔地道,“法子是有,可是需要、炼丹淬灵。
所需药草,绝世罕见,极其困难。
”
乌令禅眼睛一亮。
那就是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