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回忆中(3/3)
老的住处。
这两位祖宗又出什么事了?!
荀谒吓了一跳,赶忙追上前去。
丹咎宫内,乌令禅睡得极其不安分。
袖间的玉简被一股无形的灵力震得轰然碎开,将乌令禅身上的松心契勾得缓缓闪了一下。
转瞬即逝。
***
大长老的闭关之地在一处孤岛,四周一望无际的湖面结了薄薄的冰,寒意腾空,雪落荒原。
倏地,轰——
一声灵力迸开的巨响轰炸方圆百里,静谧湖面的冰雪直直炸开,好似数万瓷器的开片之声,震裂天地。
孤岛之上有人霍然出现,厉声道:“何人在此放肆——?!”
话音刚落,那人像是被一道强悍灵力打中,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直直坠了下去。
漫天冰渣碎雪中,隐约可见百里之外一道靛青人影一闪而过,顷刻间便到眼前。
护在孤岛的众人当即一惊,正要出手阻拦。
可根本拦不住。
尘赦手都未抬,灵力如同磅礴大海,掀着四周湖面的水数百丈,轰然砸下孤岛,将其淹没。
水淹没孤岛的刹那,瞬间凝结成冰,煞白一片。
尘赦孤身站在唯一没被冻成冰的地方,衣袍猎猎,身上泛着一股香甜的灵丹气息,气势却是森寒冷冽。
“叫江鹊静出来。
”
侥幸存活的人满脸煞白,咬牙切齿道:“胆大包天,大长老之名岂是你……”
尘赦倏地睁开眼,手指轻抬,灵力如同利箭地射了过去。
那人惨叫一声,轰然倒地。
剩下的人怒道:“尘赦!大长老清修之地你也敢擅闯?别忘了是谁将你扶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是吗?”尘赦淡淡道,“我已忘了。
”
说罢,他抬手一挥。
锵。
一道灵力挡在弟子腰腹前,堪堪挡住尘赦要将他开膛破肚的惨状。
尘赦抬眸望去。
一道雪白人影凭空出现,悄然落地。
众人忙行礼:“大长老。
”
大长老轻轻一抬手,众人四散离开。
偌大寒冰之地,只剩下两人。
大长老和那双满是杀意戾气的兽瞳对视:“你已十一年未曾失控过,今日又是为何?”
尘赦笑了:“你阻挡了我的好事,我前来报复,要何缘由?”
大长老冷淡拆穿他:“你不会解契。
”
尘赦一道剑意毫不留情而来,那双深紫兽瞳带着前所未有的杀意,几乎靠着那股残暴凶恶的戾气将人吞噬。
“既然知道我不会准许,为何还特意寻他,说出那么一番无耻之语?”
大长老没料到尘赦会因这个动怒失控,沉默许久,才道:“他的脾性横冲直撞,应该……”
尘赦呼吸一顿,眸瞳骤缩。
应该……
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
尘赦眸瞳赤红,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凶暴,身形陡然化为巨大的兽形,一直压抑的洞虚境灵力几乎攀升着直到巅峰期,骤然将整个孤岛夷为平地。
大长老脸色彻底一变:“尘赦!你疯了吗?”
尘赦视若罔闻,灵力冲天冲着他的咽喉而去。
方圆百里,皆能听到魔兽凶恶的咆哮。
**
“喵。
”
乌令禅疑惑地歪着脑袋,和脚下的猫大眼瞪小眼。
四周一片混沌,好像一处鬼气森森的荒原。
乌令禅伸手想要去碰那只猫,一旁有脚步声传来。
猫猛地炸毛,跳着逃开。
乌令禅坐在那东倒西歪,脑海迷迷瞪瞪。
这是哪儿来着?
我不是该在丹咎宫睡觉吗?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脚边,乌令禅仰头望去,倏地一愣。
一个衣衫破旧的半大少年正抚着身望着他,眼眸覆着黑纱,唇角勾起一抹笑,朝他伸出手,温声道:“来。
”
乌令禅辨认半晌才认出来这是谁:“阿兄!”
可一开口,却是猫叫。
不知何时他变成了那只炸毛的猫。
少年尘赦眉眼温柔,将一块饼掰着喂给他。
乌令禅附身的这只猫倒是不嫌弃,乖乖地将饼小口小口吃了,黏糊糊地贴着他的掌心蹭来蹭去。
尘赦笑了笑,起身离开。
乌令禅赶忙追了上去。
这个会功夫,他已差不多估摸出此处是幻境,好像是尘赦年幼时的记忆。
是那个玉简吗?
尘赦年少时住在枉了茔百里之外的小城镇中,因有结界护着,倒也相安无事数百年。
小雨淅沥,尘赦未撑伞,匆匆从小巷走过。
幽巷尽头,隐约有几个长相模糊的人优哉游哉站在那,尖锐的笑声传来。
“哟,这不是那个没名没姓的野种吗,竟还活着呢?”
尘赦早已习惯这样的诋毁和谩骂,并未放在心上,面不改色从他们身侧走过。
有人一把拽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推。
“和你说话呢,你娘为何不为你取名字啊?整日整日‘哎’地叫你,哎,难道真的是因为你爹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众人一阵哄笑。
尘赦依然不为所动,背后靠在墙上,等着他们笑完,才淡淡道:“我能走了吗?”
那些人面容看不清,但话中的恶意却掩饰不住。
尤其是面对羞辱无动于衷的尘赦,他们迫切想要看到这张脸变色的模样。
“喂,该不会真和其他人说的那样吧。
”有人带着恶意地靠近他,“你娘真的和魔兽苟合,这才生下你这只有兽瞳的……”
尘赦脸色倏地一变。
理智在那一刹那似乎因紧绷而断裂,他耳畔只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猫叫声,再次回过神来,唇角已全是鲜血。
欺辱他的几人面色煞白,离他最近的人脖子被咬的全是狰狞鲜血,正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倒吸气:“你……你……”
尘赦惊住了,慌张后退数步。
那些人比他还要惊恐:“你……”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尘赦脸色煞白,头也不回地跑进雨中。
雨越下越大,顷刻变成倾盆大雨。
猫踩着肉垫在水中跳来跳去,跟着那踉踉跄跄的人。
尘赦很快就回到了住处——那是一座破破烂烂的小院,门前放着一把未用的伞,饭菜香味伴随着湿漉漉的雨气飘来。
尘赦用雨水匆匆擦去唇边的血,缓步走进内室。
昏暗的房间中燃着一盏小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背对着他照着镜子,声音温柔:“胭脂买回来了吗?”
尘赦从胸口拿出已被体温暖得温热的胭脂盒,走上前放置桌案上。
“娘。
”
尘观拿起胭脂,以无名指沾了一抹勾在唇边,笑着道:“嗯,今日的颜色不错。
”
尘赦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恰在这时,尘观不知察觉到什么,倏地侧身,涂满蔻丹的手一把握住尘赦的手腕,露出一张韶秀至极的脸,一举一动妍姿艳质。
她看着羸弱,手劲却大,漂亮的眸瞳直勾勾注视着尘赦:“你身上……为何会有血腥味?”
尘赦垂着眼,没回话。
尘观神色骤沉,偏离唇上的胭脂宛如饮血般,温柔的眸瞳直接变了。
她霍然起身,一把抓住尘赦破旧的衣领,那上面还有未擦去的血渍:“张嘴。
”
尘赦抿着唇,可细看下仍能瞧见他唇角残留未干的血。
像那胭脂的颜色。
“啪”地一声。
尘观猛地甩了他一巴掌,厉声道:“你是去吃人了是不是?!就和他一样!”
门口有猫炸毛的声音,拼命挠着门,却无人察觉。
尘赦倒在地上,唇角溢血,低声道:“是他们先恶言相向。
”
“所以你就像野兽一样,吃人?!”尘观面目可怖,近乎歇斯底里地骂道,“什么是兽?野蛮为兽、无智为兽,你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同那些空脑愚钝、只知搏噬的东西有什么分别?!一点欲望就能随意支配露出丑态!”
尘赦默不作声。
尘观骂完,看到尘赦跪坐在那,衣衫湿透露出少年人孱弱的身形,苍白的脸上带着鲜红的巴掌印,突然又崩溃了。
她踉跄着上前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想要抚摸尘赦的脸,眼泪扑簌簌落下。
“我儿,你不该这样,你该……你该像娘一样,你是娘亲生的,为什么总是不像娘啊?”
你该和善温婉。
而非暴怒戾气丛生,一被激怒便妄图吃人。
尘赦早已习惯尘观暴怒后的温情,一语不发。
尘观哭完,注视着尘赦腕上又重新长出来的鳞片,可就算剥得鲜血淋漓,这些鳞片仍然会再次长出来。
她又试图温柔地教导:“我儿,你是人还是兽?”
尘赦知晓若他慢些回答,尘观又要歇斯底里,只好回答。
“是人。
”
“那为什么学不会?”尘观抓住他的肩膀,泪水落下,“已有不少人质疑你的身份了,你要像那些野兽一样被扒皮取肉吗?我儿,无论教多少次,你仍学不会控制理智吗?”
尘赦闭眼,好一会才道:“我会的。
”
尘观笑了起来,轻轻抱住他。
可这点微弱的温情并没有持续多久,短暂得好似镜花水月。
——因为尘赦开始额间长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