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未知的陌生人(1/3)
南方沿海城市刚入梅,下午三点,老城区的居民楼里,房东幸存安捏着一串叮当响的钥匙,在三楼停住了脚步。
302室的防盗门紧闭着,门楣下方的白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奇怪的标记。
三横两竖交叠成楔形,边缘还沾着未干的灰黑色涂料。
幸存安皱起眉。
他在这片老楼管了十几年房,见过租户乱贴的小广告,也碰过熊孩子的涂鸦,却从没见过这样的符号。
他抬手敲了敲门:
“小杨?在家吗?”
门内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随后是门链拉动的轻响。
门缝里露出杨婉婷的脸,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安叔?怎么了?”
“你看这儿!”
幸存安指了指墙上的标记。
“刚发现的,是不是你弄的?”
杨婉婷的目光落过去,愣了一下。
她昨天加班到半夜才回来,根本没注意。
“不是我。
”
她摇摇头,语气里透着疲惫。
“可能是谁家孩子乱画的吧,回头我擦了就行。
”
“还是小心点好。
”
幸存安咂咂嘴,眼神扫过楼道里昏暗的灯泡。
“最近这片不太平,前两天听楼下老张说,他侄子住的小区,有人门口被做了记号,没过几天就遭了贼。
”
杨婉婷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强装镇定地笑了笑:
“谢谢安叔提醒,我知道了。
”
送走幸存安,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呼了口气。
独居的第五年,这种莫名的标记总能勾起她心底的不安。
她走到玄关镜前,盯着自己苍白的脸看了几秒,转身从阳台找了块抹布,踮脚去擦墙上的标记。
涂料意外地顽固,擦了好几下才淡了些,留下一片模糊的灰印。
她心里烦躁,索性丢开抹布,想着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杨婉婷是被喉咙里的灼痛感弄醒的。
头重脚轻,浑身发沉,不用量体温也知道是发烧了。
她挣扎着给公司打了请假电话,倒回床上裹紧被子,意识在昏沉中时断时续。
不知睡了多久,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门板。
杨婉婷瞬间清醒,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
她屏住呼吸,侧耳听着。
那声音很轻,断断续续的,像是在试探什么。
老楼的隔音差,平时上下楼的脚步声、隔壁的电视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但这声音太近了,就在她的门外面。
她悄无声息地爬起来,赤着脚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的灯泡坏了几天,物业还没修,光线昏暗得很。
猫眼的视野里,先是一片模糊的灰黑,随即,一个东西慢慢凑近。
是一只眼睛。
深棕色的虹膜,瞳仁在暗处缩成一小点,正死死地盯着猫眼内侧。
睫毛很长,带着点卷曲的弧度,绝不是楼里任何一个邻居的眼睛。
杨婉婷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她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鞋柜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门外的刮擦声停了。
几秒钟的死寂后,是钥匙插进锁孔的转动声。
他们有钥匙?还是在撬锁?
杨婉婷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沙发边,抓起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屏幕。
先给房东发信息:
“安叔!门外有人!好像要进来!”
信息发出去,她又颤抖着拨通了报警电话,语无伦次地报了地址:
“……快来!我在家!有人要闯进来!”
电话那头的接警员让她保持冷静,说附近的巡逻警车已经往这边赶了。
挂了电话,杨婉婷才想起环顾四周找武器。
厨房里只有菜刀,但离门口太远,她根本没勇气冲过去拿。
目光扫过卫生间门口的脸盆,她突然有了主意。
她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接了半盆水,又把沐浴露狠狠挤了半瓶进去,用力摇晃出满盆泡沫。
然后端着水盆冲到门口,猛地拉开一条门缝,将带着滑腻泡沫的水泼了出去。
“哗啦。
”
水顺着门缝流到门外的楼道里。
几乎同时,“砰”的一声巨响,防盗门被撞开了一道缝,门外传来男人的闷哼和争执声,说的是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音节短促而凶狠。
杨婉婷顾不上多想,反手从门后抄起那罐还没用完的杀虫喷雾,死死攥在手里。
“砰!”又是一声撞击,门锁彻底崩开,两个高大的身影挤了进来。
他们穿着深色的旧T恤,裤子上沾着泥点,皮肤是健康的深褐色,卷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
走在前面的那个身材壮硕,手臂上有块深色的疤痕,正是刚才透过猫眼看到的那双眼睛的主人。
跟在后面的男人稍瘦些,左手小指明显有些畸形,正用那双同样深棕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
两人显然没料到门口有积水,刚迈进来就脚下一滑,“噗通”“噗通”两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在满是泡沫的地板上挣扎着,嘴里发出愤怒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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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现在!
杨婉婷举起杀虫喷雾,对着他们按下了喷头。
刺鼻的化学气味瞬间弥漫开来,直冲着两人的脸喷去。
壮硕的男人被呛得剧烈咳嗽,用手去挡。
瘦男人则在地上翻滚着,试图躲开。
杨婉婷不敢停,一边喷一边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卧室的门。
她猛地拉开门冲进去,反手“咔哒”一声锁死了卧室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门外传来疯狂的撞击声,“砰砰砰”的巨响震得门板发颤,伴随着用陌生语言嘶吼的咒骂。
“哐!哐!哐!”
撞击越来越猛烈,门框连接处开始松动,木屑簌簌往下掉。
杨婉婷知道,这扇薄薄的木门撑不了多久。
她绝望地环顾卧室,目光落在窗户上。
但这里是三楼,楼下是坚硬的水泥地,跳下去只会死得更快。
“轰隆!”
一声巨响,卧室门被撞开了。
壮硕的男人率先冲进来,脸上还沾着白色的泡沫,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瘦男人跟在后面,左手捂着鼻子,显然还没从杀虫喷雾的刺激中缓过来。
杨婉婷尖叫着往后缩,手里的喷雾早就空了,被她扔在地上。
壮硕的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另一只手伸向她的领口。
杨婉婷拼命挣扎,用脚踢,用手抓,却被他轻易地按倒在地。
瘦男人走过来,按住她的腿,嘴里发出嘿嘿的笑声,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充满了不怀好意的光。
她的反抗越来越微弱,绝望像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淹没她的意识。
就在她以为自己逃不掉的时候,楼下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两个男人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
瘦男人低吼了一句,壮硕的男人立刻松开了杨婉婷。
两人对视一眼,瘦男人冲到门口,反手将卧室门死死锁上,然后和同伴一起扑到窗边,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窗外传来“咚”的落地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后。
杨婉婷躺在地上,浑身颤抖,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
几秒钟后,门口传来警察的呼喊声和撬锁的声音。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她看到两个穿着警服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
“我们是警察!你怎么样?”
杨婉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不知道,这场惊魂甫定的袭击,只是噩梦的开始。
那扇被撞坏的门上,残留的楔形标记阴影,正悄然蔓延向她未来的每一步。
警局的问询室灯光惨白,映得杨婉婷的脸毫无血色。
她裹着赵风心找来的干净外套,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一遍遍重复着那两个闯入者的模样。
“深棕色眼睛,卷发,很高……壮的那个手臂有疤,瘦的左手小指是歪的。
”
她的声音干涩,带着哭腔。
“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像是……像是某种外语。
”
姜玉华坐在对面,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沉静地观察着她。
“他们有没有说过类似‘找东西’‘要钱’之类的?哪怕一个词?”
杨婉婷用力回想,摇了摇头。
“没有……只有撞门的时候吼过几句,还有被喷雾呛到的时候,好像在吵架。
”
赵风心在一旁做着记录,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安叔说你门口有个奇怪的标记?”
“嗯,一个楔形的符号,灰黑色的。
”
杨婉婷点头,想起那道诡异的印记,后背又泛起寒意。
“安叔说可能是坏人做的记号,我当时没当回事……”
“我们会去提取标记的涂料样本。
”
姜玉华语气平稳,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现场勘查发现楼道里有拖拽和滑倒的痕迹,和你说的泼水、用喷雾反抗能对上。
另外,窗户外侧有模糊的指纹,我们会交给法医凌安那边处理。
”
提到法医,杨婉婷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赵风心适时递过一杯温水:
“别怕,只是常规检测。
那两个人从窗户逃跑时留下了脚印,我们已经派人去周边排查了。
”
问询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凌晨一点,杨婉婷才在赵风心的陪同下回到那间惊魂未定的出租屋。
门已经被撬坏,临时用一块木板挡着,客厅地板上的泡沫水渍早已干涸,留下一片黏腻的印记,混杂着隐约可见的鞋印。
“今晚别住这儿了,我帮你联系酒店。
”
赵风心看着屋内狼藉的景象,眉头微蹙。
杨婉婷摇摇头,声音带着疲惫的固执:
“我想收拾点东西……明天就搬走。
”
她不敢再待在这个充满恐惧的地方,哪怕只是多留一秒。
赵风心没再劝,陪着她快速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大多是换洗衣物和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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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时,杨婉婷回头看了一眼门板上那个被水泡得模糊的楔形标记,只觉得那痕迹像一张咧开的嘴,在黑暗中无声地嘲笑着她的天真。
接下来的几天,杨婉婷住在公司附近的快捷酒店里。
警方那边暂时没有消息,赵风心偶尔会发来信息,说标记的涂料成分还在分析,指纹和脚印也没比对到匹配信息。
那两个男人就像凭空出现的幽灵,没在数据库里留下任何痕迹。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
白天在公司,她总觉得背后有视线盯着自己,每次抬头,都要下意识地扫过办公室门口。
晚上回酒店,锁门要反复检查三遍,睡觉时要把椅子抵在门后,稍有响动就会惊醒。
她在网上下单了防狼喷雾、强光手电,甚至还有一把折叠弹簧刀。
客服说这把刀锋利得能划开铁皮,她看着商品图片,手指冰凉。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需要靠这种东西来保命。
一周后,杨婉婷租到了新的房子,在一个安保更严格的小区。
搬家那天,她请了公司两个男同事帮忙,全程神经紧绷,直到把最后一箱行李搬进新家,反锁好防盗门,才敢靠在门上喘口气。
新家在12楼,窗户有防盗网,楼下有保安巡逻。
她以为这样就能隔绝那些阴影了。
但她错了。
重新上班的第一天,她下班时已是傍晚。
走出地铁口,穿过一条种着梧桐树的小巷,就能看到小区的大门。
刚走到巷口,一阵莫名的寒意突然窜上脊背。
她猛地回头,巷口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是错觉吗?
她加快脚步,心跳却越来越快。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像有两只深棕色的眼睛,正躲在某个角落,无声地追踪着她的身影。
她不敢再回头,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小区,直到看见保安亭里的灯光,才敢停下脚步回头看。
巷口依旧空无一人。
也许真的是太紧张了。
她这样安慰自己,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次次在熟悉的街角、公交站台、甚至公司楼下,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深色身影。
每次她定睛去看,那身影又会消失在人群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赵风心听了她的描述,调了几个路段的监控,却没发现任何可疑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