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伪祝寿获关防图(1/3)
少冲岂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将包袱塞入怀中再拿出时,已非先前那个包袱,而是事先放入怀中的包着假玺的包袱。
真玺在短暂地脱离视线后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调包,他得手后片刻不敢耽搁,立即返回客栈与姜公钓等人会合。
为防走漏风声,连帮中兄弟也暂且瞒过,对玉玺之事绝口不提。
然而他心知魏忠贤很快便会醒悟,必须尽快将真玺送至安全之处。
当即怀揣玉玺再赴新帘子胡同,一路上七拐八绕,几度改换路线,确认绝无跟踪后,方才闪身潜入鸳鸯叩的香闺。
“此物拜托姑娘转交王爷。
“少冲将玉玺郑重递上。
鸳鸯叩喜形于色:“公子真乃神兵天降!王爷得公子相助,何愁大业不成?“她将玉玺贴身收好,“王爷不日便到,奴家定当亲手当面奉上。
“
交代妥当后,少冲返回客栈与众人商议营救灵儿之策。
有人主张强攻魏府,有人建议智取。
少冲虽倾向后者,但魏府戒备森严,需得万全之策。
正议论间,忽有个小乞丐送来一封密信。
少冲拆开蜡封,只瞥了一眼,顿觉浑身冰凉。
信是田尔耕所写,言称被他调包的玉玺,竟又回到了魏忠贤手中!如今魏阉手中,竟有两枚一模一样的玉玺!
一番心血付诸东流,少冲懊恼不已。
玉玺去而复返,速度如此之快,定是信王身边出了内奸。
鸳鸯叩嫌疑最大,但此刻追查叛徒已非当务之急,最要紧的是如何再从虎口中夺回玉玺。
如今真假两玺皆落入魏忠贤之手,调包之计再难施展。
正当他苦思无策时,龙百一匆匆而至,呈上公主的锦囊妙计。
原来公主早已洞悉前因后果,接到田尔耕密报后,便想出一条妙计。
少冲拆开锦囊细看,不禁拍案叫绝:“妙啊!此计若成,定要那老阉贼亲手将玉玺交出来!“
烛光下,他紧攥锦囊,眼中重燃希望之火。
魏府内张灯结彩,魏忠贤正与一众干儿子设宴庆贺夺得玉玺。
酒过三巡,忽闻府外鞭炮齐鸣,门房匆匆来报:“各部衙门的官员都来道贺了!“
魏忠贤一怔,暗忖此事隐秘,何以闹得满城风雨?出得厅来,但见崔呈秀、倪文焕、钱龙锡等各部要员鱼贯而入。
崔呈秀抢先堆起满脸谄笑,呈上一卷贺启:“恭贺上公喜得传国玉玺!下官特献贺词:'赤心捧日,无德格天,荆山之玉,祥生福地;聚千年之灵气,钦万木之精华。
诚玉京之上品,贯瑶池而独尊。
'“
其余官员也纷纷献上贺词,什么“功高轩辕,德配尧舜“、“天纵圣人,百年难遇“,阿谀之辞不绝于耳,俨然已将他奉若神明。
魏忠贤强压怒火,命人接待众官入席,独将崔呈秀拉到僻静处:“你等怎知咱家得了传国玉玺?“
崔呈秀心下诧异:“不是干爹今早派人送请帖,说得了一对雌雄玉玺,要开赏宝大会么?请柬上还写着'双玺齐出,中兴有主,真假莫辨,识者自鉴'。
下官这才备了厚礼赶来。
“
魏忠贤顿时明白中了算计,却不好当场发作,只得佯装无事,返回宴席应酬。
他本欲私藏玉玺以备将来篡位之用,再三叮嘱五魁严守机密。
如今闹得朝野皆知,再难隐匿,只得命人请出玉玺供众人鉴赏。
来人中有国子监满腹经纶的五经博士、有饱读诗书的大学士,有见多识广的御史大夫,一见玉玺都直了眼,无不倒头便拜,谀词如潮。
魏忠贤听得心花怒放,重重有赏。
又命人取来另一枚玉玺,让众人鉴别真伪。
这下满座哗然:“世间竟有两枚传国玉玺?真是闻所未闻!““必有一真一假,或许......两枚都是赝品?“
魏忠贤勃然作色:“尽是废话!咱家不知要你们分辨?平日白养着你们,关键时刻却这般无用!“
众人吓得面如土色。
偏有个不知死活的五经博士嘀咕道:“若是顾宪成、高攀龙、魏大中、左光斗那些人在,以他们的慧眼定能辨出真伪......“
话音未落,魏忠贤袍袖一拂,隔空一掌将那博士震飞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人影撞破板壁跌入院中,挣扎两下便不再动弹。
“没用的东西,还敢提东林逆党!“魏忠贤浑若无事地拭了拭手,余下几人早已魂飞魄散,连赏银都顾不得拿,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魏忠贤环视满堂宾客,强作从容道:“这两枚玉玺一模一样,咱家疑心都是赝品,故而迟迟未献予皇上。
今日召开赏宝大会,本欲请诸位慧眼识珍,不料尽是些酒囊饭袋!“
烛影摇曳间,他抚摸着两方温润玉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魏忠贤正自懊恼,忽闻门外传来一声高喝:“皇上驾到——“
他心头剧震,急忙率众官员整衣跪迎。
但见熹宗皇帝在内侍搀扶下颤巍巍步下御辇,面色惨白如纸,步履蹒跚,俨然病入膏肓之态。
众人簇拥着皇帝入内就座。
熹宗未及开口便是一阵剧烈咳嗽,魏忠贤慌忙奉上香茶。
待气息稍平,皇帝才缓缓道:“朕听闻魏爱卿府上正在举办赏宝大会,为何不请朕来共赏?朕对金石古玩,也算略通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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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躬身回道:“老奴岂敢劳动圣驾?原想着辨明真伪后,再亲自送入宫中请皇上御览。
“
“可辨出结果了?“
“老奴愚钝,尚未......“魏忠贤只得将两方玉玺呈上。
熹宗将玉玺在手中反复摩挲,仔细端详良久,忽觉一阵头晕目眩,遂道:“朕要将此二玺带回宫中,细细鉴别。
“说罢便起驾回宫。
魏忠贤目送御驾远去,想到好不容易到手的玉玺竟被皇帝摘了桃子,心中五味杂陈。
正要返身入府,忽在人群中瞥见少冲正含笑望着自己,顿时明白其中蹊跷。
他快步上前,阴恻恻道:“好小子,果然是你做的手脚。
不过你别得意,皇宫大内与咱家私邸无异,咱家随时可取回玉玺。
倒是你,再难得手了。
“
少冲不屑一笑:“我要玉玺何用?只要不落在你手中便好。
“
魏忠贤眯起双眼:“咱家很好奇,若无内应报信,你怎知玉玺已重回咱家之手?“
少冲早料到他有此一问,来的路上已想到应对之辞,从容答道:“费尽心力得来的传国玉玺,岂会轻易托付他人?我早备好藏匿之处。
你派来的人破绽百出,我故作不知,此次正好试他一试,果然试出真假。
“
这番话既保全了田尔耕,又让魏忠贤疑神疑鬼。
以这老阉多疑的性子,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魏忠贤果然中计,惊疑不定:“你既知她不可靠,还将玉玺交给她?莫非......你给她的也是赝品?真玺仍在你这?“
少冲本未点破叛徒身份,不料魏忠贤自露马脚,当下轻笑道:“既要作假,自然要多备几方。
“
魏忠贤长叹一声:“好个岳少冲!算你厉害。
奉劝你带着玉玺远走高飞,做你的山大王去。
切记莫让真玺现世,否则必遭杀身之祸!“
他心知肚明:若非少冲横插一杠,他大可以假乱真,将这“寻回国宝“的殊荣据为己有,届时权倾朝野,问鼎皇位也未可知。
可若真玺在他人之手,一切宏图便成泡影。
少冲朗声笑道:“公公是怕受牵连吧?费尽心机得了两方假玺,若是被朝廷识破,可是欺君大罪!“说罢转身没入人群,扬长而去。
魏忠贤独立寒风中,气得浑身发抖。
这一次,屡战屡败的少冲终于略胜一筹。
归途上,他忍不住吹起欢快的口哨,却又想起此计全仗公主相助,而自己却伤了她的心,不知她是否还在生气。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那份扬眉吐气的快意中,终究掺杂了几分怅惘。
玉玺风波暂告段落,少冲的心思全然转向如何营救灵儿。
这日,那小乞丐又送来一封蜡封密信。
少冲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尾随后方拆阅。
读罢立即将信纸就着烛火焚毁,嘴角泛起一丝成竹在胸的笑意。
“诸位不必忧心,“他对姜公钓等人说道,“只需备下一份厚礼,三日后随我同往魏府祝寿。
“
原来田尔耕在信中透露,魏忠贤在府中暗设多宝阁,专藏珍玩机密,其中便有阉党名册。
三日后恰逢魏阉六十寿辰,届时宾客云集,正是动手良机。
那多宝阁深藏地底,铜墙铁壁,机关重重,幸得田尔耕已配好钥匙,只待里应外合。
此事关乎重大,少冲对计划守口如瓶。
众人虽忧心他独闯龙潭,见他神色笃定,也不便多问。
寿宴当日,魏府果然送来请帖。
少冲心知这必是灵儿周旋与田尔耕暗中运作的结果。
他命众人改换装束,抬着五头肥猪,牵了条瘦骨嶙峋的老狗,一路吹吹打打往魏府而去。
还未走近,便闻鼓乐喧天,爆竹震耳。
府门前搭起偌大彩棚,红毯铺地,各方贺礼如流水般涌入。
姜公钓在礼单上挥毫:“老狗一条、猪五头、鸡鸭若干“,落款竟是“祝灵儿“。
收礼人见到那条脏臭老狗,面色骤变,却碍于情面只得收下。
唱礼人高声报出贺礼时,满座哗然——这分明是在讥讽魏忠贤与其干儿子们!
消息很快传到魏忠贤耳中。
听说少冲当真前来祝寿,他颇感意外,亲自迎出门来。
少冲拱手笑道:“灵儿的父亲寿辰,在下岂能不来?只是家徒四壁,全仗兄弟们凑份子备礼。
区区薄礼,还望魏公公笑纳。
“
魏忠贤眯起眼睛:“你能来,咱家很是欢喜。
灵儿这些日子正埋怨你迟迟不来下聘——“他指了指地上的牲畜,“这就是你的聘礼?未免太过寒酸。
你若肯以那件宝物为聘,咱家即刻为你们完婚,你便可带灵儿回乡了。
“
少冲自知他言下之意,是要以灵儿交换真玺,故作不解:“公公不是嘱咐在下,莫让那宝物现世么?“
魏忠贤面色一沉:“咱家就知道你舍不得。
也罢,不过今日你想踏进魏家大门,非得改口称一声'岳父大人'不可。
“他袖手拦在门前,摆出不答应便不让进的架势。
少冲心念电转。
这一声“岳父“叫出口,不仅意味着要对灵儿负责,更将自己与阉党绑在一起,天下皆知。
可若是不叫,不仅救不出灵儿,更会错失夺取阉党名册的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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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肩负的重任,他终是哑着嗓子唤道:“岳父大人。
“
魏忠贤阴阴一笑:“小子,日后若再与咱家作对,便是不忠不孝。
届时莫说灵儿不依,天下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你。
“
少冲垂首暗忖:“若真效忠于你,才是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胸中虽郁结难平,脚步却坚定地迈过了那道朱漆大门。
那条瘦骨嶙峋的老狗忽然竖起耳朵,朝着魏忠贤狂吠不止,浑浊的眼珠里竟透出几分凶光。
杨寰早就按捺不住,飞起一脚狠狠踢去,只听“呜咽“一声,那狗顿时口吐鲜血瘫倒在地,粪秽与血污混作一团,红绸与血迹形成讽刺对比。
寿宴见血本是大忌,魏忠贤眉头紧锁,瞪了杨寰一眼。
杨寰这才醒悟闯祸,慌忙命人将死狗拖往后院,又令杂役赶紧清洗地面。
一旁的吕汝才连连咂嘴:“可惜啊可惜!这狗虽是老了些,却是阉割过的,肉质最是鲜嫩香腻。
被杨大人这一脚踢死,血都没放干净,滋味可就大打折扣啦。
“
魏忠贤岂会听不出这指桑骂槐?但今日寿辰不宜动怒,只得暗中记恨,冷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