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3/3)
考验,有夫子猛地起身,传声入卷,喝道:“祝轻岚,快出地卷!”
祝轻岚听到了夫子的声音,可他不能出,他还没为叶离枝找到通灵窍的濯尘草,他不能离开地卷。
可单凭他本人,接不住这柄剑。
乱刃压来头上,新成的红扇再一次撕裂,祝轻岚发狠地咬紧牙关,也顾不上自己真身会不会暴露,抬手收回折扇,红袍飞扬,衣摆下伸出九条半透明的火红灵尾,与那大剑迎头撞上。
轰一声鸣响。
大剑溃作乱流,祝轻岚一条灵尾被断,他身形晃了晃,在上空乱流停歇前,匆忙将剩下八尾收入衣下,倒在了铸刃台上。
铸刃台的巨响传入慕昭然耳中时,已削弱很多,她以为是夜里打雷,快要下雨,急忙往前方城池跑去。
大约是因为一心想着不能幕天席地,慕昭然从铸刃谷的结界出去后,便直接落在了一座小镇外,镇子里亮着些零星的灯火。
慕昭然掏钱买通了守门的小兵,给她开了条门缝进城,她顺便问了城中最好的客栈在哪里,得到答案后,便直奔那里而去。
她在客栈里随便吃了点晚食,要了一间上房,洗漱过后便躺上了床。
圣女殿下从小到大身边奴仆环绕,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上一世进入地卷中时,她还极不习惯身边无人伺候,每日里腹中都是抱怨,嫌吃的不好嫌睡的不精,嫌没人伺候她洗漱更衣。
经历过前世的奔波逃亡后,倒是很大地治好了她矫情的毛病。
有人在身边伺候,慕昭然自然也就享受着,无人伺候时,她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不知所措。
多给点钱,就算半夜客栈也愿意为她烧水送到屋里来,她只需要自己打水进盆里就好。
但慕昭然不会自己梳发,所以睡觉时没有拆发髻,只取下了头上的发饰。
将就着睡一晚,明天她还得去找前世那个追着她塞机缘,却被她一锄头敲死的老头。
可能是因为她是重生之后做出了一些不同的选择,今生所遭遇的事,也变得与前世不太一样。
比如她和云霄飏的初见,比如叶离枝没有滞留天都外城,直接便以侍从身份入了天道宫,还比如上一世并未偷偷跟着她来的乌团。
还有那个从不曾出现过的游辜雪。
现在,就连进入地卷后经历都与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明明她初入地卷时,掉落的地方并不在铸刃谷,而是一座很普通的山林,山林里有一间茅草农屋,屋外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土田。
一个粗布麻衣的老头就在那田里翻地,一看见她,就哎哟哎哟地叫着,说什么马上雨季要来了,他必须要在雨季到来前,翻好这片地,但他年岁大了,腰不好,怕要误了农时,叫慕昭然给他帮忙。
慕昭然睁大眼睛,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她堂堂一国公主,连种花都没有亲自摸过土壤,甚至还是第一次见他嘴里说的那个叫做“锄头”的农具,那老头竟敢大言不惭地要她刨地。
慕昭然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但那明明就是一座土山坡,她却怎么都走不出去,半晌后又走回那一块农田前。
田里的老头见到她,继续道:“小姑娘,你帮老夫翻好这片地,老夫有好东西答谢你。
”
慕昭然轻蔑地哼一声,转身走了。
等她第三次走到农田前时,那老头又道:“小姑娘,你与老夫有天定的缘分,注定是要为老夫翻这一块地的……”
慕昭然没等他说完,换了一个方向,转身又走。
等慕昭然气鼓鼓地在那破山林绕了五六趟,都不愿接过老头的锄头后,老头终于急了。
他不再跟她故弄玄虚,追在她身边不停絮叨道:“我这里有一本顶好的土修功法,乃是凝聚了老夫一生修行的心血精华,只要你为我翻好那片地,我就将此功夫传承给你。
”
慕昭然抓起地上的一根枯枝驱赶他,“滚开点,别来烦我,谁要修你那破土术!”
老头被打得哎哎直叫,怒目圆睁,不敢置信她拥有这样好的土系天赋,却这样不识好歹,愤怒道:“无知小儿,老夫这本功法可是能连通地源之力的绝世功法!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得的。
”
慕昭然那日听到岑夫子说“地源之力”便觉有一丝熟稔,直到地卷开启,她才想起来,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就是在这翻地的老头嘴里。
但前世的慕昭然对土修不屑一顾,就算老头再怎么吹嘘,也无动于衷。
老头为了求她继承衣钵,不断妥协,从让她翻一整片地,到翻半片地,再到只要她拿起锄头挖一下,他就愿意将自己的绝世功法传给她。
慕昭然被他烦得要死,急着想走出这片山林,佯装答应他的要求,拿到锄头的第一时间,就一锄头敲死了他。
林子里传出一声沉重而哀鸣的叹息,慕昭然眼前景象一晃,终于出了那片山林。
再之后,她一路艰辛,甚至纡尊降贵,去求同入地卷的弟子,求他们将她带进铸刃谷。
她平日里,什么苦都吃不得,却在那石阶上受千刀万剐,也不愿后退,就为了能取得一把和奉天剑同出一处的剑,就算无剑愿意为她而来,她也要强撬一把剑出去。
慕昭然躺在床上,无奈地想,自己前世能为了云霄飏一心一意地做到那个地步,她也当真算是一个很坚强的恋爱脑了。
坚强的恋爱脑阖上眼,很快坠入梦乡。
旭金台上,游辜雪低垂着眼,浓长的睫挡住了他的眼睛,耳边似有铃音轻轻摇响,叮叮当当,煞是悦耳。
他魂灵上有一丝幽微红线波动,牵扯住一缕神识,落入绮丽梦境。
重重叠叠的帷幔,笼罩出一片昏暗狭小的空间。
睁眼便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熟悉身影,青色披帛蜿蜒地覆在她身上,衬得她周身肌肤如新雪一样莹润白皙,绣着金线的纱幔缠住她的手腕。
浑圆的镂空金铃缀在右手腕上,只要她一动,便叮叮叮地响。
慕昭然泪眼蒙蒙,喉咙里转着难受的低泣,游辜雪俯低身去,隔着覆在脸上的薄银面具,贴在她耳边,轻声道:“都是你的错。
”
都是你的错。
只用一只铃铛,就让他嫉妒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