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3)
            
              
				“你确定吗,听到的消息无误?是真的?蒋姨母为此而来?”
纪绾沅转头,眉眼含着喜意,紧攥着她的手,激动连声问了好几句。
    
与此同时,纪绾沅的脑袋瓜在飞速运转,这两日事情多,忙着应付温祈砚,她都快要把话本里许多细节事情给忘记了呀!
自从圣上赐婚成亲的事情尘埃落定,她心绪实在不好,出嫁前消沉蔫巴了,夜里虽然睡不好,但没有那样梦魇了。
    
嫁过来以后,日日想着提防温祈砚,跟温家的人周旋,越发把话本发生的事情抛诸脑后。
    
都说一孕傻三年,唉……纪绾沅深有体会。
    
但也不能完全怪她,她所得知的,有关话本子里的事情,围绕纪家的落败流放,还有她的惨死,后来林念曦嫁过来,她的儿子早死…
所以她太怕了,一时之间就把这个曹家表妹给忘记了。
    
蒋姨母……蒋姨母的庶养女?
这个人当时话本里似乎也有的,之所以是似乎……不太确定,是因为只一笔带过。
    
便说她如愿嫁给温祈砚以后嚣张跋扈得变本加厉,沉浸在他给的温柔里患得患失,整日里对着他严防死守,满心满眼都是他,不许任何人靠近。
    
温夫人也曾提过要给温祈砚纳妾,被她赶走了,温祈砚为了利用她,哄着她说此生不会纳妾,后面温夫人也没有再提。
    
思及此,纪绾沅不由撇嘴呵呵…
温祈砚的确做到了不会纳妾,可他在她产育血崩惨死以后,抬了林家女进门直接做正妻!
所以有关曹家姑娘进门的这件事情,她完全忘记了。
    
现如今翡翠还真是给她提了一个醒!
话又说回来,或许会是一个转机呢?说不定能够借此扭转话本里所发生的事情。
    
只要曹家表妹顺利进门,那……话本里的一切就不会按着发展往后走了吧?
目前,现在事态的发展一直按照话本的进程在流逝,虽然她预知后事,也稍微有所作为,提醒了爹娘,在温家窝窝囊囊伏低做小,打好关系,不得罪温家。
    
但……似乎没什么变化。
    
跟温夫人的关系也就那样吧,温大人时不时试探她,至于温祈砚……纪绾沅暂时不想提。
    
温家这边看似和睦,却也没什么改变,家中她就更不清楚了。
    
她爹到底在做些什么?是不是如同话本里那些人弹劾的那样忤逆犯上?娘究竟有没有将她的话说给她爹听啊?爹听了之后能不能领悟?
她被困在温家“养胎”,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仿佛在束手无策的等死。
    
但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对策了,能够施展“拳脚”打破局面了。
    
温祈砚已经开始对她发起糖衣炮弹“进攻”了,甚至开始拉着她做那样的事情,虽然她无动于衷只有厌恶,但面对温祈砚,就算是能抗拒,她不清楚他的后招是什么呐。
    
她的肚子已经在逼近三个月了。
    
距离临盆之期,就剩下七个月左右,想到临盆时的疼痛,那些扭曲和狰狞,倒映在镜中的恐惧死态。
    
纪绾沅脸上的喜意消失,变得凝重,甚至忍不住恐惧起来。
    
翡翠被她无意当中的用力捏疼了手,连忙叫了一声小姐。
    
纪绾沅这才回神,迅速松手。
    
“您哪里不舒服?”翡翠忙问。
    
只是想想而已,她又被吓到了。
    “小姐,您究竟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一会笑,一会又紧张害怕起来。
    
她适才的神情就好像有人在掐她脖颈一般令她难以呼吸,所以她惊恐无比,脸都快皱到了一起。
    
而且!
她家小姐听到蒋姨母欲塞夫家庶养女进门做妾室,也不生气了,不生气便罢了,还笑!
她家小姐竟然能够容忍别的女子靠近温大公子了?对于纳妾的事情,似乎看起来很愉悦,很乐见其成!
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还没有闹清楚究竟为什么,今日听到曹欣的事情,她也怪怪的。
    
或许……
翡翠摩挲着被纪绾沅捏疼的手腕,小心翼翼提议道,
“小姐,您先前总是梦魇,夫人便说是找道士来看看,不如……咱们找人来瞧瞧?”
驱驱邪?后面这三个字翡翠不敢说。
    
即便是没有说出口,纪绾沅也将她的想法给看穿了。
    
忍不住抬手敲了敲翡翠的头,“驱什么邪!你在想什么?难不成你们小姐我——”
纪绾沅的话还没有说完,门扉被叩响,主仆二人循声看去。
    
小丫鬟前来报信,还没张口,见到她身后温夫人惯常使唤的老妈妈,纪绾沅就知道,温夫人派人催促请她早点过去用膳是假,是为了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要拷问她了。
    
“……”
果然不出纪绾沅所料,到了正厅之后,温夫人拉她坐下便开始问她昨日是怎么了?
守夜的小丫鬟们说她夜半跑去了客院的厢房歇息,怎么又分房了啊?是不是温祈砚欺负她了?
若真是如此,让纪绾沅只管说出来,不必顾忌,等温祈砚忙完公事回来,她这个做婆母的帮她出气。
    
嘴上关怀备至,温夫人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一点都不省心,两位都是活祖宗!
不是温祈砚闹,就是纪绾沅闹,简直没有一日消停。
    
纪绾沅还没有答话,蒋姨母给她夹了菜,跟温夫人道,“人都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如先让媳妇用饭吧,咱们边吃边说……”
纪绾沅看着蒋姨母夹给她的菜在想,温祈砚的确是欺负她了。
    
不对,是准备欺负她但没欺负成功,被她忽悠挣脱溜走了。
    
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被温祈砚给翻来覆去,折来折去呢。
    
纪绾沅在心里嘀嘀咕咕,面上却很柔顺,“婆母,其实没什么大事,叫您担心了……”
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便说她突然害喜,很想吐,又不想被温祈砚给看到害喜的狼狈,所以冲跑到了客厢房呕吐。
    
夜半怕扰了温祈砚歇息,毕竟今日陪着她回门,他也累了,所以就没回去,在客房歇下了。
    
“果真如此?”温夫人是有怀疑的,毕竟这也太巧了吧?
虽然纪绾沅的确是到了害喜的月份,她也好面子,但温夫人总感觉蹊跷。
    
晨起,她得到消息,下意识不悦,原本要问温祈砚究竟又是怎么了?他是不是又对纪绾沅冷脸,把人给吓跑了?
白日里,让他说句好话,他那么冷冷看着纪绾沅,把人都吓到躲在她背后了。
    
可朝廷的公务来得匆忙,自然是以公事为重,温祈砚跟着温父离家,所以没空问。
    
现如今只能够先来探纪绾沅的口风了。
    
面对这位纪家大小姐,她做婆母的也是憋屈,处处要照拂,得顾忌她的身子,她母家的势力,便是再有一万个不满意,都得好言好语哄着。
    
幸好纪家大小姐还做戏装样子,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否则真不知道有多难缠,但也不清楚纪绾沅装模作样的善解人意,乖巧柔顺能维持多久。
    
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温夫人都装作信了。
    
“祈砚也真是的!一点不会体贴你!他怎么能够不追上去看看,倒叫你一个人难受,好孩子,待他回来,我训斥他!”
温夫人嘴上都是向着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纪绾沅心里陪着她做戏,面上笑吟吟,还卖乖给温夫人夹了一只小鸡腿。
    
“婆母疼惜儿媳妇,日后您就是我的第二个娘亲。
    ”
啧啧……说这样慰贴的话,看看碗中的小鸡腿,再对上面前的花容月貌,倒叫嘴上只是说说的温夫人有些诡异的自责了。
    
“媳妇真是懂事,比我家中那几位强多了!”蒋姨母出来接话搭场子,夸纪绾沅好。
    
“姨母给脸抬举,绾沅却不敢当,您过誉了。
    ”
温夫人也给她夹了乌鸡肉,“快吃,你如今有了身孕,身形看着还是消瘦,白日里要多多用饭,好好休息。
    ”
“我听你说夜半害喜呕吐,今儿瞧着许是昨日没休息好,脸色有些差,待你公爹回来,我让他递帖子去大内,找太医给你瞧瞧。
    ”
便是做戏,也掺和了几分真,纪绾沅这胎必须要保住,因为这胎若是掉了,那纪绾沅这辈子都不能够为人母了。
    
若是她的胎象出了差错,于公于私都不是好,提及公…便是纪家那边了,讲到私,这也是温家的血脉啊,且到底都是妇人家,换位想想,这样的事情,温夫人不希望发生。
    
“实在不必劳动公爹了,婆母您放心,昨日归宁,母亲已经请人给我看过了,郎中说我的脉象没有问题,害喜也属于正常,过了月份便会好了,不妨事的。
    ”
纪绾沅嘴上讲这个,心里想那个,她盘算着给温祈砚纳妾的事情,如今…不如趁热打铁吧!
恰好趁着温父和温祈砚都不在家,只有蒋姨母和温夫人,那干脆就把话给说了。
    
温夫人和蒋姨母都是人精,既然小丫鬟们都知道了,那必然是她们私下里过打算了,必然能懂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里拐弯抹角的意味吧?
若是听不懂,那就再想办法。
    
思及此,纪绾沅话锋一转,支支吾吾道她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温夫人问她什么话,“都是一家子了,什么话不能说?”
以为纪绾沅是疑心蒋姨母在场,不好开口,温夫人道没事,“你姨母也是咱们家的人,若真有什么难事,她听了,说不定还能够帮忙拿拿主意。
    ”
温夫人讲这个,不仅仅因为她觉得蒋姨母不是外人,还打心里觉得纪绾沅不会说什么正事。
    
“是啊,媳妇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你也别怪姨母讲话不中听,那句俗语怎么讲的?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是不是?”
纪绾沅面上笑着说是,心里却在呵呵哼哼。
    
蒋姨母从她嫁过来那一日就在温家白吃白喝,虽说温夫人敬重,可她也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
    
听听这话锋,她家曹欣还没有进门,蒋姨母全然是把她自己当成温祈砚的岳母了!
腹诽归腹诽,也就是过个嘴瘾,纪绾沅自然是不可能吃味生气的,她只想活命,摆脱温家,保全纪家。
    
所以,她真的很希望曹欣进门。
    
若是曹欣进门了,即便是做小,只算一个妾,蒋姨母在一定的程度上,确实可以算得上温祈砚的岳母。
    
她提前自居为岳母,倒也没什么错。
    
“怎么不说?”温夫人一直在等着她的下言。
    
纪绾沅喝了一口汤之后,放下银勺道,“我……”
她仿佛鼓起勇气道,“我如今有了身子,还没过头三月,夜半总是害喜,实在是不好伺候夫君……”
温夫人听着她的前言,还以为她在以退为进,拐弯抹角责备,昨日温祈砚对她不上心。
    
可温夫人万万没想到,纪绾沅竟然提议说不如找个人伺候温祈砚……
她的后话一出,饭桌上死寂般沉默。
    
不只是温夫人错愕看着她,就连蒋姨母这个历来圆滑爱看戏的,都失态到不说话了。
    
两人对视一眼,确认不是幻听。
    
温夫人先张口,难掩不可置信,“你……你在说什么?”
纪绾沅静静等着两人消化回味她说的这句话。
    
她重复道,“我有了身孕不好服侍夫君,而今夫君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岁,不如…找个妥帖的人放在房中伺候他?”
温夫人的思绪有些歪,今早问了老妈妈,说纪绾沅是衣衫不整跑出院子的,脚步虚浮,面色还泛着潮红,看着倒不像是哭……
所以,昨日没有害喜,而是……小夫妻行房?但是没有行房成功?
若是之前温夫人必然不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毕竟温祈砚厌恶纪绾沅,怎么可能?
但眼下两人孩子都有了,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我也能够放心了。
    ”她朝着温夫人和蒋姨母抿出一抹笑。
    
别说是温夫人和蒋姨母震惊,就连旁边伺候布菜的纪家和温家的小丫鬟都傻眼了,无人不盯着纪绾沅。
    
众人一言不发,心中却不约而同都在想,这还是那个……嚣张跋扈,骄纵蛮横,无礼霸道的纪家大小姐吗?
她善解人意到了一种匪夷所思令人恐怖的地步。
    
温夫人压下心中猜测和忐忑,还是觉得不可信。
    
纪绾沅有那么大方?她该不会是装上瘾了,亦或者别有目的?
莫不是蒋姨母在这里住久了?纪绾沅让底下人去查了,得知她跟蒋姨母想要把曹欣给抬进来做妾的盘算?
亦或者昨日归宁回去,纪家的人跟她说了什么?
纪夫人和纪丞相无比疼惜爱女,就算是嫁出去了,定然也时时刻刻留意着温家的消息?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纪绾沅虽然很会装模作样,但她年岁还小,被家里娇宠着长大的,必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就算是懂……?定然是有人教的。
    
不然她怎么那么突然提这些啊?说到这个人,还能是谁?
八成是纪夫人了,除了那个犀利的纪夫人,温夫人真想不到还能够有谁。
    
除了这些,温夫人不相信的原因还主要在于,纪绾沅热烈追逐了温祈砚那么多年,没成亲之前跟他毫无关系,依旧霸道变相“占”着他,“占”得人尽皆知。
    
前日吧?不是还警告了家里的小丫鬟们不准偷偷搞什么小动作,否则一旦被她给发觉了,她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变得突然那么宽容大方?
这也是装的吗?
说不定真的是装的,就是虚晃一招,目的是为了试探温家人的意思吧?
温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同意或者不同意,反而略带责备的语气不赞同道,
“绾沅,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才嫁进我们温家多久啊,现在身怀有孕,怎么能够纳妾?你是不是觉得婆母对你不好,昨日祈砚不够关怀你,所以才讲这样的话?”
温夫人刻意板着脸,“义正言辞”表达她的不认可,私下却一直盯着纪绾沅的言行举动。
    
不只是温夫人,就连蒋姨母也在盯着她。
    
两人一左一右,似乎要将她的一举一动完全洞悉,看看她要搞什么花样。
    
纪绾沅在心中翻白眼,谁有这个心思搞什么花样,都是为了保命而已。
    
天地良心,她可都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要给温祈砚纳妾。
    
“婆母,绾沅说的都是真的。
    ”
“真的…什么?”温夫人还是不信。
    
看来还是要费一些口舌,最好显得苦口婆心一些,温夫人和蒋姨母才会相信。
    
“我真的想找个人帮着我一起伺候照顾夫君,这不是戏言,也不是为了使意气。
    ”
“我知道…我从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让婆母觉得我心胸狭隘不能容人,但也请您相信,在出嫁之前,经过父亲和母亲耳提面命的劝解,我已然改了。
    ”
纪绾沅说这句话,看向温夫人的时候,已经在尽力使她自己的神情变得认真,叫人看着她,便觉得她很诚恳。
    
嗯!是个值得相信的!
但她已经尽力,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温夫人瞧着她没说话,于是纪绾沅又接着道,
“如今我怀有身孕,虽然还没有生下来,但也初初体会到了为人母的感受。
    ”
言及此,她真是被温夫人和蒋姨母左右夹击,且越发凝重的目光盯得有点扛不住了。
    
于是假借装样子,趁机低头躲避,露出甜美温婉的笑容摸着她的肚子,
“我就是想安安稳稳产育,生下子嗣就好,太医叮嘱我好生养胎,这两日为着我和夫君的房中事一直让您.操.心,媳妇真的内疚……”
亲娘哎,她真是绞尽脑汁,把她这辈子的嘴皮子功夫都给磨出来了,就为了让话好听。
    
不提什么三教九流尊卑高低,平心而论,日后便是不做大小姐,说不定还可以去戏园子唱唱戏,指不定能做名角,卿如表姐也时常夸她脸变得快,很有天分。
    
纪绾沅轻咳一声,将思绪给拉回来。
    
“所以……婆母,你就当是为了维持保全媳妇和夫君之间的情分,答应媳妇吧。
    ”
她再也扯不出来别的了,得缓一缓。
    
“……”
本以为纪绾沅是试探玩笑,没想到她居然言辞恳切说那么多。
    
倒叫温夫人不好说什么了,“这……”
就算是纪绾沅说得特别好听,温夫人也没有把握,她是真的要给温祈砚纳妾。
    
“这件事情不然容后再议,实在是太突然了。
    ”
纪绾沅有些着急,可她不能不着急,拖不起啊。
    
不光是她的肚子拖不起,主要是温祈砚那边。
    
想到昨日夜里他危险的扫视,靠近之后悉数.喷.洒在她侧颈之上的呼吸,萦绕在她鼻尖,将她包裹的冷冽如寒雪的气息。
    
还有男人非要查看她的“伤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药,被他以涂抹之名碰.触过的柔.软……
一次都煎熬得让她快要屏息而亡,再来一次,她恐怕真的要动胎气,请太医了。
    
只要把曹欣给纳进来,那话本里事情的走向就会被打破,说不定……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出现转机!
毕竟,父亲经常跟她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嘛。
    
“姨母~您也帮着媳妇劝劝婆母吧?婆母疼惜绾沅,总不肯答应,但我喜爱夫君,不是很想委屈了她。
    ”
蒋姨母没想到纪绾沅突然开口让她帮忙,甚至语调还有些许撒娇,简直让人……
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热情”开口了,还是得接话应下。
    
蒋姨母说,“倘若这真是媳妇的心愿,那我这做姨母的,必然帮着劝劝你婆母。
    ”
闻言,纪绾沅做出喜笑颜开的样子,“那绾沅要多谢姨母了!”
她给蒋姨母也夹了菜。
    
两人看着她的笑脸,一时无所适从。
    
“……”
用过早膳,纪绾沅由着翡翠扶着在庭院里散步消食。
    
没有纪家人在侧,翡翠连忙问她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真的要抬曹欣进门?
纪绾沅心不在焉唔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
    
她发现她的体力真的不太好了,也不知道是怀孕,月份上来的缘故,还是她今日又想到了难产血崩的事情,心里害怕导致的。
    
总之方才走了一会,居然有些累了,想要坐下。
    
翡翠一直观察她的神色,自然知道她累了,说扶着她去廊下坐一坐。
    
纪绾沅却道不好,“来日生产需要体力,我得练一练,不然……”
将来难免出事,她真的是怕了。
    
“那奴婢扶着小姐走慢一些。
    ”
这倒是可以,纪绾沅颔首,“好。
    ”
“小姐还没有回答奴婢的话呢。
    ”
“什么话。
    ”纪绾沅明知故问,翡翠又重复问她是怎么想的,说曹欣进门岂不是要分走温祈砚么?
“翡翠,若我如今跟你说,我不喜欢温祈砚了,你可相信?”纪绾沅问。
    
翡翠下意识皱眉的反应被她看在眼里,都不用回答,纪绾沅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不信。
    
从前她到底有多喜欢温祈砚?她说不喜欢了,甚至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爹她娘她的贴身丫鬟,没有一个人认为她说的话是真的。
    
翡翠都不信,那温夫人和蒋姨母会相信么?纪绾沅不免担忧起来。
    
心里打定主意,若是温夫人还不点头,那她得从蒋姨母那边下手。
    
让蒋姨母去说动温夫人,点头叫曹欣进温家门。
    
这件事情或许还要周旋许久,甚至引起温父温祈砚的怀疑,但纵然再难,她也要想方设法办到!
时候曹欣进门,才能让话本的发展变得不一样,且先一点点扭转局面吧,如今不一样了,后面肯定也不一样。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中给自己鼓励,定一定神。
    
稳住!
翡翠没说信不信,只还是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接连不断的慰问,纪绾沅都给打岔过去了。
    
没从自家小姐嘴里探出什么异常,但又觉得她不对,翡翠在想要不要暗地里给纪家传个信?
她们小姐好像中邪了,变得很是奇怪不说,甚至神色开始神神叨叨起来…
不会出事吧?
“……”
另外一边,蒋姨母和温夫人已经私下讨论了好一会。
    
即便纪绾沅言辞恳切,温夫人还是打心眼里认为纪绾沅可能是在试探,不是真的要给温祈砚纳妾。
    
因为她亲眼见过纪绾沅追逐温祈砚的热情劲,那简直是燎原之火,无比疯狂,便是要彻底湮灭,也需得扑很久吧。
    
人的性子会在一夕之间转变么?往日里看着他,也还是很喜欢温祈砚的,会因为他给她夹菜而面红耳赤,眼巴巴看着他,等着他,盼着他。
    
听家里下人说,纪绾沅还假借早睡早起之名,跟温祈砚在长廊偶遇,打照面。
    
这样的小招数,她不只是现在用,过去几年也一直在用,都是为了引起她儿子的注意。
    
引起注意?这次也是?
为了叫温祈砚吃味?但她那儿子,怎么可能?
思及此,温夫人忍不住拧眉。
    
纪绾沅若是因为想要看温祈砚吃味而提出纳妾室,那她的算盘必然要落空了。
    
她的儿子她了解,对她只有厌恶,不耐烦,多余的情绪,不会有了。
    
对于纳妾一事,蒋姨母夹杂了一些私心,毕竟要纳的是她曹家的人,她的女儿啊。
    
尽管不是亲生的,可一旦成亲了,温祈砚这样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便是她的女婿了。
    
将来要想跟温家谋求什么利益,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这也是她此行来温家住着的目的。
    
所以她嘴上附和温夫人,脑中主意一转,话锋也开始转,跟温夫人道也不一定呢。
    
“今日我看着纪小姐的言辞无比恳切,不像作假,除此之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她如今身怀有孕,祈砚又血气方刚,两人在一处,小夫妻之间又是新婚难免情.热,万一闹出事情来,影响了纪小姐的身子骨,那可怎么是好?”
纪绾沅这胎必须保住,不能够出现任何意外的事情,温夫人也跟蒋姨母说过,故而她无比清楚。
    
“所以姐姐的意思是……赞同她的做法吗?”
蒋姨母点到为止,把话给绕回去,
“我可不敢乱讲话,怕扰了你的心思,只是觉得你们双方说的话都在理,所以多了两句嘴。
    ”
一件简单的事情,竟绕得如此复杂,说来说去都是因为纪家势力大,得罪不起。
    
温夫人叹气,“这件事情我真的拿不准主意,不如等老爷回来了再说。
    ”
都不用问,蒋姨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碰上温父,让他拿主意,他定说不妥当,因为从种种迹象来看,温父顾全纪家,肯定不会点头。
    
两人又是新婚的当口,这在一处久了,万一纪绾沅再改变主意怎么办?
曹欣就算是能拖,也拖不起太久,她早就及笄,该出阁了,再过一年半载,可不得了。
    
前两日,温夫人都点头跟温父提了,谁知道被拒绝了,这些时日蒋姨母还在想,恐怕她家的女儿送不进温家了,要做两手准备,另外相看郎君才是。
    
谁知,纪绾沅突然松口……
不管是真是假,都要试一试,务必要把握这次机会,否则下一次再拖,真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妹夫那边的确要问,但你的意思呢?”蒋姨母探听着。
    
“我?”温夫人对蒋姨母不怎么设防,她笑着说,“我自然是希望欣儿早点过门来,毕竟先前我们就说好了的,给祈砚纳欣儿嘛。
    ”
“她那样懂事能干的性子,若是来了,必然能够帮我管一管家里的事情,届时我也能够松一口气,宽泛宽泛。
    ”
蒋姨母的话迂回婉转,温夫人还是品出了一些意思。
    
都是一家子姐妹,便是品出了对方的私心,温夫人也不计较,直接说了她内心方法,安定蒋姨母。
    
温夫人话说到这里,那就是看出来了,蒋姨母也不找补了,干脆哀叹一声,
“我也给妹妹透句底,我不想让妹妹为难,但欣儿的年岁实在是大了,拖不起…为人母的,总是要为儿女多多打算,所以我也没办法。
    ”
这就是希望她能够借此机会,说动温父。
    
温夫人立马就懂了,面露宽慰,
“都怪我都怪我,姐姐放心,这件事情我去周旋。
    ”
“毕竟我同样盼着欣儿好,那孩子也算是在我看着长大的,沾亲带故,焉能不疼她?”
蒋姨母又道,“当然了,我在温家住了许久,也知道妹妹的不容易,我曹家愿意退一步,若是怕纪家那边不可以,我和她父亲的意思是…可以先让欣儿过来住着,名分什么的,容后再论也行,毕竟咱们两家有亲戚的情分在,总不至于诓骗了吧。
    ”
说什么亲戚不亲戚,情分不情分,温祈砚可是京城世家公子当中最出众的存在,跟了他,还愁没前程?
先进门再说,要是有了孩子,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这……”听到蒋姨母这么说,温夫人越发心定了,“姐姐肯如此委屈欣儿,我们温家哪里还能叫她低到地下?你放心,我定然尽全力。
    ”
蒋姨母展露笑容,“如此要多麻烦妹妹了。
    ”
“……”
朝廷的公务来得急匆匆,温家父子很忙,午膳都没有回来用,晚膳只怕也不能了。
    
为了再次单独试探纪绾沅的意思,午膳蒋姨母找借口出门去了,留下婆媳两人说话。
    
期间,温夫人把话问得更明白些,问她是不是想试探温家的意思?还是要借此瞧温祈砚会不会吃味?
纪绾沅听了,心里真是忍不住嘴角抽抽…
前半句她还可以理解,后半句是个什么意思嘛。
    
她哪里会想要通过纳妾的事情来试探温祈砚对她的在意程度,看看他会不会吃味?
这件事情就不可能!
别提她根本没有这么想过,就说温祈砚那个玉面阎王,凶神恶煞,冷情薄性,怎么可能会在乎她?
要在乎早就在乎了吧!
她疯了吗?又不是没看清这个狗男人的本质。
    
但是转念一想,不能怪温夫人如此怀疑,放在以前,话本里的“纪绾沅”的确是做得出来。
    
因为在她不知道一切真相,没嫁给温祈砚之前,的确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只是没来得及实施而已。
    
额……歪打正着了啊。
    
思及此,纪绾沅也觉得她愚蠢无知,因为她之前连下药,霸王硬上弓的事情全都能够做得出来,所以……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神色还有点不对劲,一阵白一阵青,饭都不吃了。
    
温夫人还以为自己说准了,戳破了纪绾沅的心思,让她难堪,刚要找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担心云云……
可还没说呢,纪绾沅就在她开口之前,道她并非生气,而是反思,原来她以前的作为那么不好,那么狭隘。
    
越说下去,她的神情越是激愤。
    
越是想,越觉得曹家姑娘势必要抬进门!不光是为了她的以后,也是为了她的从前。
    
她要向她们证明,她是真的改了,再也不是从前嫉妒不能容人的纪绾沅,“婆母,您就成全绾沅吧?”
温夫人,“……”
都提到成全了,纪绾沅如此让步,到底是谁成全谁?接不了一句话。
    
沉默许久,温夫人总算是松口了,但也没有完全松。
    
她皱着眉跟纪绾沅说道,“你如此善解人意,婆母也是欣慰和震惊……”
“但……”
纪绾沅觉得好麻烦,“但什么?婆母您有为难之处只管说。
    ”
到底为啥?还在犹豫什么?!纪绾沅在内心呐喊,这等为温家开枝散叶的好事,为什么不答应?
不是喜欢曹欣,还要亲上加亲嘛!
上午回院子以后,她可是又让翡翠去找人问了,打探这个曹欣,得到的消息都差不离,身家什么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温夫人喜欢这个人。
    
除此之外,既然是表妹,温祈砚也不可能会排斥厌恶吧?
所以纪绾沅觉得,这件事情可以谋算,成功纳妾的可能性很大,得到这些消息,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兴奋起来,因为总算是要办成一件事情了。
    
她费了那么多口舌,可不能够半途而废啊!
她开心的吃了一口茶,真心实意微笑着道,“婆母,您有什么顾虑,只管说出来,儿媳必然为您出力。
    ”
温夫人听罢,忍不住怔愣……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感觉纪绾沅的语气更像做婆母的啊?
听错了?温夫人觉得她仅仅是听错了,甚至还看错了,是幻觉吗?
纪绾沅看起来的确不仅不嫉妒,甚至还隐隐……窃喜?迫不及待?!她要迫不及待给温祈砚纳妾?
温夫人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在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和念头。
    
是纳妾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太让人猝不及防了吧。
    
她甩开脑中想法,但纪绾沅都让她说了,那干脆就说吧。
    
目前横在这件事情也的确需要纪绾沅去解决,除了她,便是谁都不行,就算是圣上,或许都有些许难。
    
毕竟她父亲是谁啊?当朝丞相!文官之最,德高望重。
    
“你和祈砚刚成婚不久,若是纳妾…纪家那边只恐怕不会同意吧……”
万一纪夫人得到风声过来闹了,只怕是家宅不宁,温家禁不起折腾,也不想被人看这个笑话。
    
“原来婆母担心这个啊。
    ”纪绾沅摆手笑笑,给温夫人夹了菜,“您放心,家中一切我去说。
    ”
“依着我看,择日不如撞日,用过饭我就回去,跟父亲母亲说了这件事情可好?”
她是真的迫不及待了!
今日温祈砚不在,顺便看看,母亲昨日究竟有没有把她的话传达给了父亲,而父亲又是个什么反应?
“纪家那边婆母放心,您就和姨母说,纪家我一定能够摆平!让她放心去接曹家表妹,准备过门吧!”
温夫人,“……”这么快?
真的是她的错觉?真的不是迫不及待吗?
“额……好。
    ”温夫人尴尬笑笑。
    
回过神,温夫人连忙补充夸了纪绾沅几句,说她善解人意说她好。
    
纪绾沅抿唇腼腆笑。
    
见她笑颜,温夫人莫名怔了一下。
    
纪家女本就生得好,此刻仿佛发自肺腑的笑容,真是柔美迷幻,叫人一时无法从她的脸上挪开。
    
“……”
用过午饭,纪绾沅叫人套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