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3)
一巴掌。
“你这个孽障!”
姚大人双目通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玉沙哪里对不起你了?”
“爹,娘?”
姚白榆被打得偏过头去,看清来人,一时间懵住,“你们怎么在这里?”
“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姚大人已经气到失去理智,口不择言。
他这几天都请了假,留在公主府,就为了能离玉沙再近一点。
每晚听到姚夫人哭着形容玉沙身上那些挨打的痕迹,他就恨不得把王二癞子从城外乱坟岗刨出来再杀一次。
如今却让他知道,造成玉沙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他失散了二十年的亲生女儿?!
“你这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今天就要清理门户!”
姚大人还想打她,程瑞年连忙护住姚白榆,挨了老岳父一通乱拳,连连劝和:“父亲,老师,您冷静点,白榆她肯定不是有意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没有误会。
”
姚白榆忽然推开程瑞年,毫不畏惧地迎上姚大人,“你骂我无情无义狼心狗肺,可别忘了我才是你亲生的!我是天生坏种,那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姚大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高高举起的手停在半空,突然调转方向,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哈,我姚启光观了一辈子的星,最后竟然生出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罔顾人伦的东西……对,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姚大人趴在地上,一边扇自己的脸,一边扯自己的胡子和头发,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老师您别这样,您快起来啊。
”
程瑞年左支右绌,又赶紧过去扶姚大人。
陈昂也不能看着差一点成了自己岳父的老大人如此作践自己,也上去帮忙。
姚夫人从后面泪水涟涟走上来,短短几日便看着憔悴又苍老,她嗓音沙哑地开口:“白榆,你告诉母亲,这是为什么啊?你和玉沙虽然被抱错,但那都是命运弄人,玉沙她是无辜的啊!”
“她无辜?难道我就有罪吗?”
姚大人那一巴掌很用力,姚白榆半张脸已经肿了起来,她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冷冷地看着老两口。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才是姚家亲生女儿,可你们所做所为的一切,都在偏心姚玉沙!”
因为被抱错,所以姚玉沙从小就能在衣食无忧的官宦之家长大,她可以尽情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一切,不用为了生计发愁。
她可以和世家大族的翩翩公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一段佳话。
姚白榆冲姚夫人伸出双手,指着那几处格外粗大的骨节。
“母亲,姚玉沙在三九天去过结冰的小河旁洗衣服吗?她知道一家五口人只有两床薄被子,每到冬天全家都得缩成一团取暖的滋味吗?她知道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和面洗菜,准备吃食,推着满满一车的东西走十几里路去镇上摆摊是什么感觉吗?”
姚夫人在她的连声追问下步步后退,眼底浮上一丝茫然和心疼。
“不,白榆,你从前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她只记得女儿轻描淡写地说,小时候苦过几年,后来日子就好起来了。
姚白榆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
“因为我不想让你们愧疚啊。
”
她当然知道被抱错不是她和姚玉沙的错,更怪不了她的养父母。
但事实就是这样发生了,她就是代替姚玉沙过了二十年的苦日子。
直到她回到姚家,看到姚玉沙能够肆无忌惮地向父母撒娇,她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看书碰到了难题,研究了好几天也解不出来。
听着她和姚大人聊的那些高深晦涩的星象术语,和姚夫人随口说起京中各家的情况,姚白榆越发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我也想变得像她一样好,我也想每天都和父亲有聊不完的话,我去找父亲,我说我也想学观星,学数算……”
姚白榆自嘲一笑,“可是父亲教了我两天,就说我没有天赋,不必强求。
”
什么是天赋?
如果她没有被抱错,如果她从小就长在姚家,耳濡目染,她怎么可能没有天赋!
被程瑞年和陈昂合伙制住的姚大人突然抬起头,“没天赋又怎么了?你的哥哥们也不是个个都有天赋,谁规定姚家的孩子就必须会这些?你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就嫉恨玉沙……”
“这不是小事!”姚白榆冲他喊,“如果她姚玉沙生在白河村,她就算再有天赋又如何?她这辈子也不过是个嫁人生子的农妇!她偷走了我的人生,偷走了本该属于我的……”
青梅竹马。
姚白榆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心意,直直看向陈昂。
“你明明夸过我做的点心很好吃,还帮我介绍你的朋友都来买,我和娘遇到路痞收保护费的时候,也是你挺身而出……如果当初和你一同读书,一同长大的是我,你也会娶我的对不对?”
陈昂瞳孔地震,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不是的,我帮你是出于好心,看你带着母亲和两个妹妹摆摊不容易……我心里只有玉沙,容不下别人了!”
他想起来了,那时他和玉沙刚定亲不久,整个人心情雀跃,看到路边的流浪狗都恨不得喂它两个馒头。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娶到心爱的姑娘,陈昂就想给全世界好脸色。
路过姚白榆家的小吃摊,也是因为觉得她长相有几分亲切,加上摊位的吃食干净卫生,便多光顾了几次。
后来姚白榆上门认亲,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她长得像姚夫人。
但那时他和玉沙就快成亲了,无论她是否是姚家亲女,都不会影响他对她的感情。
一想到自己和未婚妻被迫分离,陈昂气得嘴唇哆嗦,掷地有声:“我从不去假设没有意义的东西,反正我只喜欢玉沙这个人,除了她我谁也不娶!”
说到这儿,陈昂其实心中隐隐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快步上前,对同安公主跪下,“殿下,玉沙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求您让我见她一面吧,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只要她不嫌弃我,我都愿意和她在一起!”
“真的吗?我不信。
”同安公主审视着他,似笑非笑道:“男人的话最不可靠了。
”
陈昂毫不犹豫地举起手,“若有食言,天打雷劈!”
楚博士惊讶地睁大眼睛,想要说什么,看了同安公主一眼,又低下了头。
“你们俩去把姚玉沙带过来吧。
”同安公主吩咐沈令月和燕宜,“小心些,别吓着她。
”
这几天姚玉沙恢复的不错,她原本就不是那种武疯子的疯法,察觉到每天欺负她的坏人再也不会出现,而她身处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后,她已经能在姚夫人的陪伴下离开房间,去外面的院子,还有花园里放风了。
沈令月和燕宜每天都来看她,给她从外面买了很多小孩子玩的玩具。
但姚玉沙最喜欢的还是用小木棍当算筹,燕宜给她出了好多题目,她都能又快又准地解出来。
同安公主让她们去带人,又对卫队长使了个眼色,让她将姚白榆控制起来。
说出心底最大的秘密后,姚白榆仿佛被抽走灵魂的人偶,任由卫队长将她按在椅子上。
同安公主又对陈昂和程瑞年道:“你们两个站远些,不管一会儿见到她有多激动,都不许发出动静来。
”
如今能够靠近姚玉沙的男性,除了姚大人,就只有公主府里的太监了。
不过在沈令月提议的“脱敏疗法”下,现在就算房间里有其他男人,只要他们不对姚玉沙表现出过分关注,她就勉强还可以接受。
很快,沈令月和燕宜一左一右地扶着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随着身影越来越近,能清晰地看出她一条腿不太灵便,身体也依旧孱弱。
姚玉沙走进房间的那一刻,姚白榆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
这还是从前那个娇生惯养,自信开朗的姚玉沙吗?
她立刻就要站起来,又被卫队长用力摁下去。
卫队长死死扣着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耳旁恶狠狠地低语:“你说你过去二十年吃了许多苦,可跟她现在的情形比又如何?你知不知道她这五年过的是什么地狱般的日子!”
姚白榆动弹不得,嘴唇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不,不是的,我只是想让她离开姚家,离开陈昂,我没想……”
当时姚玉沙和陈昂的婚期越来越近,她每天看着姚玉沙和姚夫人商量嫁妆,看着她甜蜜羞涩地试穿嫁衣,心中那股妒火再也无法压制。
她也旁敲侧击过姚夫人,两家的婚事为何要说给一个养女。
可姚夫人却诧异地看着她,说这是玉沙和陈昂青梅竹马,主动定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家族联姻。
姚白榆就是从那一刻起恨上了姚玉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