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3)
花少女也纷纷从车上取下竹筒,里面是混合着檀香、沉香的清水,向道路两旁涌上来,手持各类容器的百姓倾倒。
“杨枝净水除百病,观音渡厄苦难消——”
接到净水的百姓虔诚地捧着手中的陶碗,颤颤巍巍举过头顶,下跪齐呼佛号。
沈令月痴痴看着扮作观音的少女,眉心一点红痣,佛性尽显,哪怕以白纱覆面,也能看出面纱下的姣好容颜。
再配上她那一身如梦似幻的七彩天衣,在这万人簇拥的狂热氛围里,真如观音下凡一般。
她激动地抓着燕宜的胳膊,“怪不得郑姐姐说这次法会特别隆重,原来还有人扮观音,真好看啊。
”
侯府捐的二百两银子没白花,这么大的阵仗真是值回票价了。
燕宜也在看着高高坐在莲台上的少女观音,只是她眉头微蹙,不确定地开口,“我觉得她有点眼熟……”
恰好此时一阵大风吹来,吹得轿辇两旁的薄纱四下飞扬,也吹起了观音面上的白纱。
沈令月蓦地瞪大了眼睛。
等等。
这少女观音竟然是——
兰芽儿!
瑶娘站在狂热的人群中,看着少女观音的面纱被风高高吹起又落下,那惊鸿一瞥的美丽面庞,狠狠击中她的心脏,如遭雷击。
这一霎,仿佛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她的身边空空荡荡,没有人,没有声音,飓风呼啸着席卷而过,只留下她剧烈心跳的回响。
兰芽儿……
是她的兰芽儿啊!
瑶娘疯了一般往前挤,拼命地推开身旁虔诚狂热的百姓,没了命似的朝轿辇的方向追过去。
“兰芽儿!兰芽儿是你吗!我是姐姐啊!”
瑶娘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但是周围的人太多了,他们太吵了,她拼劲全力发出的呐喊,也只是落入大海的一滴水,激不起任何涟漪和声响。
她看着兰芽儿高坐莲台,脸上挂着圣洁的微笑,她挥洒着杨枝甘露的动作是那样的优雅自然,一举一动都仿佛观音化身,是来普度众生的。
瑶娘大喊着,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五年了,她终于找到她的妹妹了。
瑶娘跑着,挤着,叫喊着,头发散了,发钗歪了,衣裳乱了,就连鞋子也跑丢了一只,只穿着雪白绫袜踉踉跄跄地追赶着。
“兰芽儿!”
直到一根长棍拦住她,是守卫在道路两旁,维持秩序的五城兵马司小卒。
他皱眉低喝:“不要再靠近了。
”
“军爷,求您放我过去吧,那是我……是我重要的人,求您让我过去说句话!”
瑶娘双手抓着棍子,哭得涕泗横流,哀哀恳求着。
兵卒不为所动,只当她是狂热的信众,黑着脸又将棍子往后抵了抵,“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游行队伍,你再闹事,别怪我不客气。
”
瑶娘被他推得向后踉跄几步,不小心打翻了一人接到的净水。
那人变了脸色,对她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疯婆娘,我的福气都被你挤没了!”
骂了两句又不解恨,狠狠推她一把,又赶着往前追轿辇,想要再求一碗净水。
瑶娘吃痛回过神来,连忙也跟着追上去。
终于被她觑到一个空档,趁着五城兵马司的兵卒防卫松懈,她一个蹲身钻了进去,冲到路中央拦下轿辇。
“不好,有人闹事!”
附近的几个兵卒变了脸色,立刻冲上去拖住瑶娘,想将她带离。
他们下手很重,瑶娘摔倒在地,被拖着往外走,又剧烈地挣扎,拼了命地去抓轿辇的四角,指甲都被劈翻了一个。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瑶娘在地上翻滚拖动,狼狈不堪,但想要见到的妹妹的渴望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让她再次挣脱束缚,扑了上去。
抬着轿辇的壮汉对视一眼,连忙小心地将轿辇落地,生怕瑶娘撞倒轿辇,伤了上方的菩萨化身。
瑶娘见状大喜,眼看着就要冲上去,马上就要接近兰芽儿了,又被追上来的兵卒拖住。
其中一人似是恼羞成怒,举起长棍朝她背上狠狠打去。
瑶娘痛呼出声,趴到地上半天也起不来,外翻的指甲渗出血丝,颤抖着地紧紧抠着地面,动弹不得。
她艰难地抬起头,嗓音沙哑破碎,“兰芽儿,兰芽儿……”
恍惚间,她看到那莲台上的菩萨向她一步步走来,在她面前蹲下身。
一根细细长长的杨柳枝,蘸着净水,轻轻洒在她的头顶。
面覆轻纱,眉心红痣的少女观音,眼神悲悯地望着她,嗓音空灵。
“姊姊,你心里是否有天大的委屈?愿菩萨保佑你,度一切苦厄,早日得善。
”
泪水模糊了视线,瑶娘痴痴地看着近在咫尺,朝思暮想的人,可她那双澄净空明的眼中,全无半分姐妹相见的喜悦和激动。
一颗心直直坠到了无边地狱里。
她的兰芽儿……已经忘了姐姐吗?
瑶娘眼睁睁看着兰芽儿重新回到莲台上,继续向信众布施净水。
轿辇绕过她,继续向前行进,仿佛刚才只是发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瑶娘趴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一滴一滴的眼泪砸在地面上,洇开一个又一个小圆,渐渐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人群中不知是谁仰天大喊了一声:“下雨了,下雨了!”
细细密密的雨丝落下,很快变得越来越大,平等地落在每个人身上。
京城干旱了将近半个月,终于在观音诞这一天,普降甘霖。
狂热的百姓们欢呼着跳跃着,又追赶着轿辇,激动地跪下磕头。
“是菩萨显灵了!”
“观音娘娘大慈大悲,救苦救难,降下甘霖,保佑我们足食丰衣,风调雨顺!”
……
雨越下越大。
游行队伍已经远去,喧嚣声渐息,仿佛去了另一个世界。
刚才未能拦住瑶娘的兵卒恼羞成怒,冲上去狠狠踢了她一脚,“还不快滚,等着抓你去坐牢吗!”
瑶娘置若罔闻,一动不动趴在地上,任凭雨水将她淋得全身湿透,身下积起了小水洼。
脸上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到最后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那兵卒连着喊了几声,恼羞成怒,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棍。
“住手!”
远处传来一声厉喝,小卒扭头,见到两对年轻男女快步而来。
裴景翊上前亮出兵部主事的牙牌,同时道:“我是昌宁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