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年的风河沟与百发约(1/3)
1989年的初夏,一场骤雨刚过,家属院东边的河沟涨了半尺水,浑浊的水流裹着草屑往下游淌,岸边的芦苇被风吹得歪歪斜斜,连常年蹲在沟边钓鱼的张大爷都摇着头说:“这天儿,抛竿准头得差一半,别钓了。
”可陈遇却扛着他那根磨得发亮的竹鱼竿,踩着泥泞的土坡下到沟边,手里还攥着个空罐头盒——那是他昨天特意洗干净的,用来当抛竿目标的。
竹鱼竿已经不是1986年那根初学时的水竹竿了。
去年秋天,父亲在郊区竹林又选了根更粗壮的淡竹,烤矫了五回才让竿身笔直,导环换了新的自行车气门芯,握柄处缠的旧塑料带被母亲换成了更防滑的帆布,绕线器的木盘磨得能照出淡淡的人影——这是他用的第二根竹竿,第一根的鸡毛杆梢头在三年前练抛竿时磨断了,现在这根的梢头,是父亲用细竹枝做的,更有韧性。
陈遇蹲在沟边,先伸手摸了摸水温——雨后水凉,鱼可能会往水稍深的地方躲。
他又抬头看了看风向,西南风,大概三级,吹得水面起了细碎的浪。
“得顺着风抛,不然线会被吹偏。
”他嘴里念叨着,从绕线器上解下通线——现在用的已经不是红棉线了,去年冬天,父亲用攒了半个月的零钱,给他买了卷1.8元的国产尼龙线,比棉线结实,也不吸水,七星漂也换成了塑料豆的,比鹅毛梗耐用,不会被水泡烂。
他把空罐头盒扔进河沟里,落在离岸边约四米远的一个草洞旁——那草洞只有碗口大,周围都是水草,是个难抛的点。
陈遇站起身,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握住帆布握柄,小臂先往后收,目光紧紧盯着罐头盒,趁着风势稍缓的瞬间,小臂往前送,手腕轻轻一抖——尼龙线带着七星漂像条灵活的鱼,顺着风势飞出去,“咚”的一声,正好落在罐头盒旁边,锡皮坠沉底后,三颗塑料漂稳稳地浮在水面,没被浪冲偏半分。
“哟,小陈遇这准头,比张大爷还厉害!”路过的王婶笑着喊,手里拎着刚洗完的衣服,“我家莉莉说你现在抛竿百发百中,我还不信,这风天里都能扔这么准,真是练出来的!”
陈遇笑着点点头,没说话,继续调整漂的位置。
这四年里,他几乎没落下过一天练抛竿。
冬天雪地里,他把搪瓷盆放在雪地上,练雪中抛竿,手冻得通红也不停;夏天烈日下,家属院的空地被晒得发烫,他光着脚练,脚掌磨出了茧子;雨天里,他撑着伞练,线被雨水打湿也没关系——现在别说三级风,就是五级风,只要他判断好风向,也能把线精准地抛到目标点。
“你就是陈遇?”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土坡上传来。
陈遇抬头一看,是个比他高半头的男孩,背着根崭新的竹鱼竿,竿梢还挂着塑料包装纸,手里也拿着个罐头盒,身后跟着两个年纪稍小的孩子。
男孩穿着件蓝色的运动服,袖口还绣着个小小的“健”字,看起来像是城里来的。
“我是陈遇,你是谁?”陈遇放下手里的竿,问。
男孩跳下坡,把罐头盒往地上一放,语气带着点不服气:“我叫赵磊,住在城西边的机床厂家属院,我爸说你抛竿最准,我来跟你比一比!”他身后的两个孩子也跟着起哄:“赵磊哥可是我们院抛竿最厉害的,上次还把罐头盒扔进河里的小坑里了!”
陈遇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比什么?”
“就比抛罐头盒!”赵磊指着河沟里,“我选三个点,你选三个点,每个点抛三竿,谁中得多谁赢。
要是你输了,就得承认我比你厉害;要是我输了,我就把这根新鱼竿上的气门芯导环给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