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3)
异瞳惊疑
寒山千仞,剑气凌霄。
那些如同神只般驾着冷冽剑光、在万丈绝壁间穿梭的霜白身影消失了。
沈沧澜的脸死死埋在裹尸布似得茧子最厚的那一层污秽里,鼻尖蹭着结块的冻土和腐败的草根味儿。
冰冷的、带着无形锋芒的纯净空气像烧红的铁刷子,刮着他刚才不小心暴露在外的额头和脸颊的皮肤,那感觉比北境的刀子风还难受。
他拼命屏住呼吸,似乎多吸一口这凛冽的空气,都会污染了它,引来那些冰冷目光的审视,然后被像垃圾一样碾碎。
那只被迫闭上的金瞳在眼眶里滚烫地灼烧,仿佛被刚才那短暂却刻骨铭心的“干净”狠狠烫伤了。
他一直扣着的那只手猛地一紧!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传来,整个人连同那沉重的茧子被粗暴地向上提起!惯性让他几乎撞破茧子顶部!紧接着,高速飞行的剧烈晃动感骤然停止,不是平稳落地,而是像一块破麻袋被硬生生钉在了某个坚硬光滑的地方。
撞击的力道震得他浑身骨头都在呻吟。
嗡!
一声宏大、低沉、仿佛来自山体最深处的嗡鸣突然响起!这声音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威严,如同无形的铜钟猛地在心口敲响!沈沧澜闷在茧子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随之一震!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了一下。
他不敢动。
不敢睁眼。
只有耳朵,贴在那粗糙肮脏的包裹物上,捕捉着外面一切细微的声响。
风声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横冲直撞、带着冰粒摩擦的狂野呼啸。
而是变成了某种极其规律、如同冰河缓慢流淌的低沉气流声。
空气的温度似乎也变了,更冷,但这种冷非常纯粹,像用最干净的雪水擦过骨髓。
气流中隐隐飘散着一股极其清冽的奇特味道,像是新折下的冰松枝芯,又像是某种无瑕玉石被千年寒气浸润后自然散发的微息。
很静。
静得可怕。
除了那低沉的、无处不在的嗡鸣,竟听不到一丝活物的声息。
甚至那些宏伟如山壁上巨剑散发的、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此刻也如同被一层看不见却绝对坚韧的屏障柔和地隔绝在外面,只留下深沉的余威在这片空间内缓缓回荡。
空气里那种无处不在的“锋锐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像是被压缩、沉淀了,凝滞不动,却又无处不在。
一种更深沉、更内敛、更庞大的冰冷意志笼罩着这里。
沈沧澜贴在茧子内壁的耳朵,清晰地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
滴水声。
嗒。
间隔很久,极其规律。
清脆,冰冷,仿佛亘古以来就在这里的玄冰心髓上缓慢凝结、滴落的冰珠。
每一滴落下,都砸在某种看不见的极寒坚玉上,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中扩散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咚!咚!咚!
他自己的心跳声,却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像一面被疯狂敲响的破鼓,挣扎着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哼。
”
一个声音突然切开了沉静的水滴和心跳声。
不高,平直。
没有刻意放冷,却像一块刚从万年冰窟里拖出来的寒铁,每一个字音都带着天然的重量和刺骨的凉气。
沈沧澜埋在污布里的身体猛地一颤!脊椎瞬间绷紧得生疼!他认得这声音!不是北境任何魔物的嘶吼,而是……和那把他掳来这里的人,近乎同源的冰冷调子!只是更沉!更硬!像冻了亿万年的玄石!
另一个声音几乎紧随其后响起,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如同冻土下微小草茎折断般的起伏:“洛长老……此为何物?”
“人。
”第一个声音,洛云归的回应,干脆利落。
一个字,像冰渣砸在地上。
沉默。
沈沧澜能感觉到,至少有好几道目光,穿透了他这层厚厚的、污秽不堪的茧子,冰冷地落在了他身上。
像几柄无形的解剖刀,试图剥开外表的肮脏,看到里面那颗同样被污染的心肝。
水滴声持续着。
嗒。
嗒。
那规律不变,却比任何催促都更令人心头发紧。
“戾气冲天,秽气染魂。
”一个新的声音加入进来,语调没什么起伏,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神只般的评判意味,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沈沧澜的神经上,“此乃死地与孽怨纠缠之污秽源种。
为何带归?”
“尚未死。
”洛云归的声音依旧平直,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又一段更长的沉默。
空气里那无形的、被压缩沉淀的锋锐意志似乎变得粘稠了一分。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