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调查记者的嗅觉(1/3)
海城的繁华与光鲜,如同精心妆扮的舞台正面。
而它的背面,则是那些被霓虹遗忘的角落,是高楼大厦投下的、常年不见阳光的潮湿阴影。
楚月此刻正穿梭在这样的“城中村”里,与不远处震海大厦的冰冷奢华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这里的空气厚重而黏腻,混杂着劣质食用油反复烹炸后的哈喇味、阴沟污水长期淤积散发的腐臭、以及廉价洗衣粉和人体汗液混合的复杂气息。
巷道狭窄得仅容两人侧身而过,两侧是斑驳脱落的墙皮,裸露着红色的砖块和杂乱的电线,墙上涂满了各种办证、通下水道的小广告,层层叠叠,如同这个城市肌体上顽固的皮癣。
晾衣竿从窗户伸出,横跨巷道,挂满了颜色黯淡、款式陈旧的衣物,滴落的水珠偶尔砸在行人的脖颈上,引来一声低低的咒骂。
楚月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肘部甚至微微起球的蓝色牛仔外套,下身是一条耐磨的卡其色工装裤,脚上一双沾满泥点的旧马丁靴。
她背上那个巨大的、看起来比她肩膀还宽的黑色相机包,此刻显得格外沉重,带子深深勒进她的肩窝。
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头发利落地扎成一个马尾,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和脸颊。
但她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探针,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她的美不是苏晚晴那种精致冷艳的雕塑感,而是带着野性的、不屈不挠的生命力,像石缝里挣扎出的韧草。
她此行的目标,是藏在迷宫般巷弄深处的某一户——赵家“锦湾豪庭”豆腐渣工程的受害业主之一,老李。
那个曾经承诺是“品质人居”的小区,交房不到一年,墙体开裂、地基下沉,被定性为重大质量事故,成了海城房地产界一个触目惊心的疮疤。
赵家动用金钱和流氓手段,威逼利诱,大部分业主被迫接受了远低于损失和市价的补偿,签下了屈辱的保密协议。
但老李不同,他是个焊工,技术过硬,脾气也像焊枪一样又硬又直,认死理。
他掏空了两个家庭、背了三十年贷款才换来的家,成了危楼,妻子因此忧愤交加,罹患重病,他拒绝妥协,成了持续上访的“钉子户”。
楚月好不容易根据线人提供的模糊地址,摸到了一扇锈迹斑斑、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绿色铁皮门前。
门牌号模糊不清。
她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抬手敲了敲门,指关节叩在铁皮上,发出空洞而刺耳的响声。
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声,然后是警惕的、沙哑的男声:“谁啊?”
“李师傅吗?我是《海城时报》的记者,楚月。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而真诚,将记者证从门缝里塞进去一点,“我想再跟您了解一下锦湾豪庭的情况,您上次提供的那些照片和材料,对我们非常重要……”
门猛地被拉开一条缝,一只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油污的手飞快地将记者证抽了进去。
片刻的死寂后,门缝里露出一张面色蜡黄、眼袋深重、眼神浑浊且充满血丝的中年男人的脸,正是老李。
他警惕地上下打量着楚月,目光在她旧旧的衣着和沉重的相机包上停留了一下,似乎比面对那些西装革履的人稍微放松了一丝警惕,但恐惧依旧根深蒂固。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们别再来了!求求你们了!走吧!”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猛地就要关门。
楚月反应极快,立刻用穿着结实马丁靴的脚抵住了门缝,语气变得急切而充满力量,像一把试图撬开坚硬贝壳的刀:“李师傅!您看看我!我不是那些人派来的!我是记者!我的笔和相机,只想为你们讨一个公道!赵家势力再大,能大过法理吗?能大过人心吗?他们用劣质材料盖楼,赚黑心钱,出了事就想用一点钱封住你们的嘴,把你们赶出自己的家!您甘心吗?您看看您妻子!看看这个家!您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算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老李的心上。
老李关门的动作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