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他只是恨(3/3)
得很,他倒是缓和下来,还悠悠地笑了,“无功说秦二很会读书,极擅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功课方面我不担心。
”
黛黎哽了下。
她和州州爸爸学历都不错,生的这个儿子打小成绩就好,没让她操过学习的心。
以前她引以为豪,没想到如今倒成了令她头疼之处。
黛黎遂改口,“那不谈读书,州州他没有背景……”
“有!”秦邵宗截断她的话,“夫人你就是秦二的后盾。
”
黛黎惊愕,“我?”
秦邵宗:“龙骨水车名满天下,咸石风靡权贵之家,我北地的千万军费皆出于夫人之手,更不必说如今还有肥土出世,能令布衣穰穰满家。
”
虽说有些是当初交易所得,但不管私下的前因如何,在先生们、在天下人看来,这些都是出自她之手。
威望这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却相当重要。
无威则不立;其身正,不令则行。
而她所得的威望,会给秦二庇佑。
秦邵宗见她还怔怔的,又说:“当然,我也会是他的后盾,往后在战场上少不得指点他一二。
”
南方还未平定,他后面和刘湛必有一战。
上阵打仗,杰出者必得军功。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秦二虽吃了十年苦,但性格里的温顺并未被完全磨灭。
至于证明,便是春苗山的那场剿匪。
他能在和夫人打赌中,不惜落败也要救下那士卒,往后也会顾手足之情,善待云策和秦三。
黛黎脑子乱成一团,不知是该为儿子以后还要上前线着急,还是为他有理有据感受无奈。
“你怎么会这样,他们、他们也不会接受的……”黛黎喃喃道。
这话没说太明白,但秦邵宗却听懂了。
他眼中有沉甸甸的暗色,“黛黎,我非圣人,我承认此举有私。
秦二与你一样均来自桃花源,那神秘之处的种种,我大概终其一生都不能亲眼所见,见不到一日航程万里,也见不到永恒的六畜兴旺。
秦二在外的十年见过极苦,正因如此,他绝不可能忘了出生地的安乐。
往后新朝开启,所谓的盛世四海升平,在他看来必还有许多不足。
”
坐在高处,最忌讳的就是被蒙蔽视听。
当最高的当权者说出“何不食肉糜”,那焉能不是百姓的悲哀?
也有许多帝王前期英明神武,但随着基业开创得差不多,赞颂声滔滔不绝,他们或多或少会自满自傲,觉得这盛世已再无可进步之地。
之后这类帝王会改道,求长生也好,问仙途或耽于酒色也罢,总之不复当初雄心壮志。
秦邵宗猝地笑了笑,不得不感叹命运。
当年他为云策铺的路,一度以为要打水漂,没想到多年以后又用上了,“至于夫人最后忧心之事亦不难解决。
那些特别顽固的早年已除尽,秦二虽非秦氏血亲,但只要他和我秦氏的小女郎结亲,他既能得一门强势妻族,子嗣也将流着秦氏的血。
”
这是他最深的、也是最为不可说的私欲,他与她注定没有血脉相融的子嗣,他为此深深的遗憾。
而只要秦二走上这条路,他的心愿将以另类的方式达成。
黛黎宛若被惊雷震耳,她几乎要跳起来。
她原先被秦邵宗困在犄角里,因着说话的缘故,两人接吻后退开少许,如今黛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秦长庚,你分明答应过我不干涉州州的婚事……”
秦邵宗就知晓她是这个反应。
他眸光暗沉,“我是应过你。
但他若自己喜欢,你也不许?”
黛黎愣住,惊惧未散的眼中多了迷茫,“你这是何意?他喜欢谁?”
秦邵宗将她揪着衣袖的手拿下来,顺着一拉,将犄角里的女人拉入怀中,“你当施茸茸天天抱着的那条傻狗是谁送的?秦二还不止一次带她出去骑马。
”
黛黎张了张嘴,信息量山洪似的巨大,冲得她头脑发昏,哑口无言。
所以他说的秦氏女是红英,秦氏的小女郎是茸茸。
州州和茸茸?
秦邵宗:“我让施茸茸和秦三随你一同回渔阳,既是想茸茸与秦二多些时间相处,也是想让秦三远离长安,莫要在秦二缺位之时,卷到这尚且混乱的权力地带。
”
本来打算待他回渔阳后,再和她说明,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留下一封《和离书》,带着儿子一声不吭地跑了。
秦邵宗抬手抚上她的眉,幽深的棕眸透出几分凶恶,像是不甘,也像是颓败,“看见那封《和离书》时,我只觉得恨,恨你的不信任,也恨透了自己并非秦二的生父,不得你全身心托付。
”
他说“恨”的时候,是那么的深刻和咬牙切齿,仿佛胸膛都被浓烈的情绪撕开,那些无奈的、挫败的、妒忌的情感汹涌而出。
向来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罕见地露出几许不易察觉的狼狈。
“我……”黛黎想说没有不信任他,但看着那双眼底赤红的棕眸,那些安抚的谎言她说不出口。
她当时确实不相信他,不信任这么一个手握半边天下、与她非亲非故,只是半路夫妻的男人,会费尽心思为她、也为州州筹谋一个稳当的将来。
而这种不信任,在他长久的缄口不言中逐渐发酵成坐立难安,令她再没办法置若罔闻。
不是没想过把和他开诚公布的好好谈一谈,但这种念头如同石子入江,转瞬就没了踪影。
秦长庚说得对,这一切的根源皆来自不信任。
她从未真正的信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