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玉楼春雷动(1/3)
樊楼“望汴阁”内,空气仿佛被郑承宗那杯摔碎的残酒和污秽的汤汁冻结。
郑承宗的手指僵在半空,嚣张的气焰在王仲玉那轻描淡写换杯的动作下,如同被无形的冰水浇透,瞬间凝固!他身后的“鬼手张”等人更是面如土色,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只被王仲玉换到显眼位置的黄铜温酒壶,以及王仲玉脸上那依旧温雅含笑、却深不见底的神情。
陶承良也懵了,圆脸上的怒火被巨大的困惑取代。
他看看王仲玉,又看看僵住的郑承宗,完全不明白这换杯之举有何玄机。
唯有崔?,心湖如被投入巨石!他清晰地捕捉到王仲玉指尖划过铜壶柄时,那细微的凹凸感——绝非普通缠枝莲纹!那模糊的爪形轮廓……是龙爪?!这念头如同惊雷炸响!在汴京,龙纹,尤其是五爪龙纹,非天子及宗室亲王特许不得擅用!即便是勋贵国公府,也只敢用蟒、麒麟等!这铜壶……
王仲玉仿佛全然未觉阁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方素白丝帕,轻轻擦拭着刚才换杯时指尖沾染的、几乎不存在的酒渍。
动作优雅从容,带着一种世家子弟深入骨髓的矜贵与疏离。
他抬起眼,目光终于落在郑承宗那张由嚣张转为惊疑不定的脸上,唇角依旧噙着那抹浅淡的笑意,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阁内的死寂:
“郑三公子,好大的威风啊。
”
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调侃,却让郑承宗浑身猛地一颤!
王仲玉的目光缓缓扫过郑承宗紫貂大氅上溅落的几点油污,又落在他那只僵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指上,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惋惜一件被弄脏的玩物:“国公府的门风,何时变得如此……不拘小节了?这汴河冰封,雪景虽好,郑三公子却也不必如此心急火燎地来樊楼‘指点江山’吧?”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桌上那只被郑承宗摔污的白瓷酒杯,又看了看自己刚换上的黄铜温酒壶,语气依旧轻缓:“摔杯溅油,污了酒兴,也污了这樊楼的清净。
更可惜了子安兄这上好的‘梨花白’。
”他看向陶承良,笑容温和,“子安兄,改日小弟做东,请你尝尝家父珍藏的‘玉髓春’,压压惊。
”
“家父”二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郑承宗心中激起惊涛骇浪!他死死盯着王仲玉那张俊雅含笑的脸,一个模糊却令人惊骇的念头疯狂滋生!能随意提及“家父珍藏”,能用这等疑似逾制的器物,气度如此从容不迫……汴京城里,这个年纪的世家子弟……
王仲玉似乎觉得铺垫够了,他放下丝帕,微微侧身,对着郑承宗,用一种仿佛介绍天气般平淡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在下王介之,字仲玉。
家父讳曾,忝居礼部尚书,掌天下礼乐、科举、外藩朝贡诸事。
家兄讳珪,现任翰林学士承旨,参知政事范公(范仲淹)新政细则,便是家兄在主持草拟。
”
“礼部尚书王曾?!翰林学士承旨王珪?!”
郑承宗脑中“嗡”的一声!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脸色瞬间由惊疑转为惨白!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内衫!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他身后的“鬼手张”等人更是如遭雷击,面无人色,几乎要瘫软在地!
王曾!当朝礼部尚书!清流领袖!天子近臣!其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其子王珪更是新晋翰林领袖,深得范仲淹信任,执掌新政细则草拟!权势熏天!他郑国公府虽是世袭勋贵,但早已远离权力核心,在如日中天的王曾父子面前,简直如同萤火之于皓月!更何况……礼部!礼部!科举!他郑承宗三次不第的耻辱,正是礼部所辖!
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寒意瞬间攫住了郑承宗!他方才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此刻在王仲玉那平静的自我介绍下,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愚蠢!他指着崔?的手指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猛地缩回,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帮闲身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