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玉碎鹰崖志(3/3)
声音里淬着冰,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加固城防,把后山的粮仓全部启封!王上要割地,我不拦着,但要我项云亲手交出鹰嘴崖——”他顿了顿,枪尖在火光里闪着决绝的寒芒,“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副将愣住了,手里的圣旨“啪”地掉在地上:“将军,这是抗命啊!王上若怪罪下来……”
“抗命便抗命。
”
项云抬眼,目光如枪尖般锐利,扫得副将不敢直视,“我是南楚的将军,守土护疆是本分,不是卖土求荣的懦夫!只要我项云还有一口气在,这鹰嘴崖的旗帜,就还得是南楚的战狼旗!”
当夜,鹰嘴崖的帅帐里,烛火燃得格外旺,直烧到天快亮时,烛芯结出长长的烛花。
项云铺开信纸,苍老的手握着狼毫,笔尖在纸上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怕,是心里翻涌的话太多,反倒不知从何说起。
他要给阿婷写最后一封信。
信里该说些什么呢?说他守了三十年的崖,终究要迎来一场血战?说他对故主的失望,像崖底的寒潭,深不见底?还是说,他最牵挂的,始终是那个在金州宫院里追着蝴蝶跑的小姑娘,如今却要在乱世里独自飘零?
狼毫蘸满浓墨,落在纸上时,却只写下几个字:“护好自己。
”
笔锋顿了顿,又添了句,“鹰嘴崖的花快开了,往年这个时候,你总爱摘一朵别在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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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一滴浑浊的泪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像朵骤然绽放的墨梅。
项云望着那团模糊的痕迹,忽然想起阿婷小时候,总爱趴在他膝头,看他擦拭这杆长枪。
那时候的南楚,阳光正好,疆土安稳,谁能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呢?
项将军终于写完了......
“吾家阿婷亲启:
见字如面。
此时鹰嘴崖的月色,正像你幼时在宫苑里折的那支玉簪,清辉里裹着砭骨的寒气。
鹰嘴崖的花快开了,往年这个时候,你总爱摘一朵别在发间……老夫今夜磨枪,枪尖映着鬓边白发,忽然想起你七岁那年,攥着柄小木剑跟在我身后,奶声奶气地喊‘项伯伯,我以后要跟你学打仗,保护南楚’。
那时的你,眼睛亮得像坠在天上的星子,连裙摆沾了泥都不肯擦。
如今王上割让鹰嘴崖,老夫抗命了。
不是要违逆君恩,是舍不得那些埋在崖下的弟兄——他们曾跟着我在城楼上喊‘誓死护楚’,他们的汗与血溅在战狼旗上,像开了片红山茶。
我不能让他们的尸骨,染上西秦的马蹄印。
老夫知道,你定在怪自己。
怪自己不该逃婚,怪自己引来了这场战乱。
傻孩子,乱世的刀兵,从不是一个女子能扛的。
你父王的软弱,西秦的贪婪,才是这场灾祸的根源。
你记得吗?你十岁生辰,老夫送你一把银柄匕首,说‘公主的刀,该为自己而拔’。
如今,你藏在燕回山,学着自己缝衣、辨药,做到了,老夫为你骄傲。
西秦的铁骑旦夕便至,老夫这把老骨头,怕是要埋在鹰嘴崖了。
往后,再没人护着你了。
你要好好活着,找个有炊烟的安稳地方,嫁个肯为你挡风雨的人,忘了南楚的刀光剑影,忘了项伯伯教你的那些兵法,忘了金州宫院里的海棠花。
若有来生,愿你生在太平人家。
不必识刀枪,不必懂权谋,晨起描眉,暮时插花,只做个幸福自由的寻常女子。
项云绝笔。
”
信纸被泪水洇得发皱,墨迹在字间晕开,像老人浑浊的泪。
项云用枯瘦的手指将信仔细折成方胜,塞进油布裹着的竹筒,交给最信任的亲兵:“务必亲手交到燕回山伙房的阿婷姑娘手里。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声音轻得像怕惊了什么,“路上……避开西秦的哨卡,小心。
”
亲兵单膝跪地,接过竹筒揣进贴身处,重重叩首:“将军放心!”
转身离去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鹰嘴崖的轮廓在晨光里渐渐显露出嶙峋的骨,像一头即将赴死的老兽,沉默地伏在疆土尽头。
帐内的烛火终于燃尽,最后一点火星灭时,项云抓起那杆虎头枪,枪缨的残红在晓风里颤了颤,像朵不肯凋零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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