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粮仓账册里的漏洞与舵主的暗考(1/3)
我攥着从老槐树下摸来的密语手册,跟着王磊往传功堂后院走。
青石铺的路凹凸不平,夜里露重,鞋底沾着湿泥,每走一步都沉得慌。
脑子里反复琢磨方鹤鸣找我的原因——是青铜丐钵的异常被他察觉了?还是白天在考核规则宣讲时,我盯着沈文轩的眼神太扎眼,被他当成了麻烦?
穿过两道月亮门,后院比前院安静得多,只有几棵老樟树在风里晃着叶子,影子投在地上像张乱网。
王磊在一间挂着“掌钵居”匾额的屋子前停下,轻声道:“林越师兄,您进去吧,方龙头在里面等您。
”说完就躬身退走了,脚步轻得像猫。
我深吸口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里没点灯,只有窗纸透进些月光,隐约能看见正中摆着张八仙桌,桌后坐着个穿灰布长袍的老人,手里摩挲着个黑木钵盂——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掌钵龙头方鹤鸣。
“坐。
”老人开口,声音不高却很有分量,像扔了块石头进平静的水里。
我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刚想开口问好,就见他把手里的黑木钵盂推到我面前:“认得这东西吗?”
月光刚好落在钵盂上,我看清上面刻着圈云纹,跟我怀里青铜丐钵的模糊符文有点像,但更规整。
我摇摇头:“回龙头,弟子只认得这是掌钵龙头的信物,具体来历不太清楚。
”
方鹤鸣没接话,反而问:“今天周沧讲考核规则时,你老盯着沈文轩看,是怕他给你使绊子?”
我心里一紧,这老人眼尖得很。
我也不藏着掖着:“回龙头,弟子听说沈师兄以前对污衣派弟子不太客气,怕考核时出意外,想提前多留意些。
”
“算你有心。
”方鹤鸣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噗”地吹亮,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昏黄的光一下子漫开来,我才看清他的模样——头发胡子都白了,脸上皱纹深得能夹进米粒,唯独眼睛亮得吓人,像能看透人心。
他指了指我怀里:“你贴身藏的那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
我愣了一下,还是把青铜丐钵掏了出来。
钵身一碰到油灯的光,上面的符文就隐隐泛着淡青色,比在破庙里时清楚多了。
方鹤鸣的眼睛一下子直了,伸手接过钵盂,手指在符文上轻轻摩挲,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里带着点颤:“百年了……总算找着点影子了。
”
我没敢插话,只看着他手里的青铜丐钵。
油灯的光在钵身上晃,符文像活过来似的,忽明忽暗。
“你这钵盂,是家传的?”方鹤鸣抬头问。
“是。
”我点头,编了个早就想好的说辞,“弟子祖上是行脚商人,这钵盂传了好几代,说是能避邪,弟子一直带在身上。
”
方鹤鸣没追问,把钵盂还给我:“你这东西不一般,以后少在人前拿出来。
尤其是在净衣派的人面前——柳长风那老狐狸,眼睛毒得很,要是被他看见,少不了麻烦。
”
我赶紧把钵盂揣回怀里,贴紧胸口:“谢龙头提醒,弟子记住了。
”
“你也别紧张,找你过来,不是为了这钵盂。
”方鹤鸣端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赵老栓跟我提过你,说你懂些‘外头的学问’,还帮南舵改了粮草运输的路线,避了豪强的劫。
”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赵老栓早把这事报上去了。
我赶紧起身:“弟子只是碰巧知道些地理,不算什么学问。
”
“坐下说。
”方鹤鸣摆摆手,“我问你,要是让你管粮仓,你能管明白吗?”
我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回龙头,弟子没管过粮仓,但要是有账册,弟子应该能看明白。
”
方鹤鸣从桌下拖出个木箱子,打开来,里面全是一摞摞的纸,泛黄发脆,一看就是账册。
他拿出最上面的一叠递给我:“这是南舵上个月的粮仓账册,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
我接过账册,借着油灯的光翻起来。
上面记着每天的收支,字是用毛笔写的,歪歪扭扭,有些数字还被涂改过。
我以前在历史系跟着导师整理过古代账册,知道宋朝的记账法是“四柱清册”,讲究“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可这账册上只记了收多少、发多少,压根没算过结余,一眼就能看出乱得很。
翻到中间一页,我停住了。
上面写着“七月十二,收糙米五十石,发往街头巡防弟子二十石”,可下一页又写着“七月十二,收糙米三十石,发往总部十石”。
同一天收两次糙米,却没写是从哪收的;发出去的粮食,也没写是谁领的、有没有签字。
“龙头,这账册有问题。
”我指着那两页说,“同一天收的糙米数量对不上,而且收发都没记来源和领用人,要是有人浑水摸鱼,很容易把粮食贪走。
”
方鹤鸣的眼睛亮了亮:“还有呢?”
我又翻了几页:“您看这里,七月十五发了十石米给乞讨的弟子,可那天南舵一共才三十个乞讨弟子,每人每天定量是两升米,算下来总共才六石,多出来的四石没去处。
还有这里,七月二十收了二十石麦子,可后面压根没记这麦子用在哪了,像是凭空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