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道观相逢·因果启(2/3)
中的恨意,此刻已撕开所有伪装!话语间暗藏的锋刃……“尸骨”?“是人是鬼”?这绝非寻常逆子能吐露的言辞!
他强压心底惊涛,到底是城府深沉的老狐,面上怒色愈炽,语气却掺入一丝刻意的沉痛与试探:“孽障!你失心疯了不成?满口胡言!为父经商取财有道,行得正坐得直,从未行伤天害理之事!你母亲更是温良贤淑!你如此污蔑双亲,究竟受了何人蛊惑?还是……你心中早生了见不得光的魔障?!”
他霍然起身,一步步逼向孟青云,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试图攫住儿子眼中任何一丝破绽:“青云,我是你父亲!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心中藏着何事?说出来!无论何事,为父……定为你做主!”他放软声调,带着罕见的、近乎哀求的意味,这是父子间从未有过的姿态。
孟青云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孟隽德,这张前世今生都令他恨入骨髓的脸。
那句“行得正坐得直……为你做主”,骤然扭曲成“璟瑜贤弟……我羡你妒你呀。
本不愿如此……奈何凝红对你死心塌地,只好……请你离开这人间……”
绝望如同巨浪般将他吞没!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血珠渗出亦浑然不觉。
他想嘶吼,想将全部真相砸碎在这伪君子脸上!他想厉声质问:孟隽德,你可还记得故友陶瑾瑜?
可话至唇边,看着孟隽德眼中翻腾的愤怒、惊疑,再念及母亲温婉却脆弱的面容……所有言语都堵在喉头,化作一股腥甜的铁锈味。
不能!至少此刻不能!
一旦出口,这个家便彻底崩塌!母亲何依?弟妹何靠?他尚无力量,更无铁证!
“做主?”孟青云骤然侧首,避开孟隽德探究的目光,声音嘶哑如砂纸磨砺,浸透无尽疲惫与绝望,“父亲大人能做何主?能将我心里这头……日夜啃噬的怪物……剜出来吗?”他抬手重重点向心口,脸上绽开一个比恸哭更惨烈的笑容。
“我无碍。
”他猛地挥开孟隽德欲扶他肩头的手,动作粗暴,充满毫不掩饰的抗拒,“只是觉得……这日子……真他妈的没滋味!”他不再看孟隽德,踉跄着冲出书房,将一片死寂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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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隽德僵立原地,面沉如铁。
儿子最后那浸透绝望与恨意的眼神,那句“啃噬的怪物”,还有推开他时赤裸裸的嫌恶……都如冰寒毒蛇,死死缠上他心头。
他缓缓坐回书案后,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紫檀桌面,发出沉闷钝响。
眼底明暗交错,疑虑、警惕与一丝难以名状的恐慌翻涌不息。
青云……究竟知晓了什么?
那怪物……所指何物?
莫非……那桩深埋心底、连凝红都毫不知情的旧事……已然败露?
昔年知情者皆已湮灭,青云绝无可能触及。
那么……余下的……
瑾瑜兄啊……你当真是……九泉之下亦不肯安息么……
一缕寒意,悄然爬上孟隽德的脊骨。
书房内,只余沉重的呼吸与愈发急促的叩击声,声声敲在人心上。
孟隽德认定儿子定是撞了邪祟。
他多方打听,最终将希望寄托在京城郊外白云山上的白云观。
观主白云道人,据传是位真正的高人,鹤发童颜,深居简出数十年,传闻其一双法眼能观气望煞,一手卦盘可推演天机,若青云真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或许……这是唯一的生路。
孟隽德当即遣了最得力的心腹家丁,强迫着极不情愿的孟青云,携重金连夜上山求见。
道观坐落于半山腰,古朴清幽,松柏苍翠,云雾缭绕,与山下京城的繁华喧嚣截然不同。
踏入山门,一股清冽的草木气息与淡淡香火味扑面而来,让孟青云烦躁暴戾的心神微微一震,随即又被更深的抗拒淹没。
白云道人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清澈明亮,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在静室接待了孟氏父子。
孟隽德急切诉说着儿子的“反常”:厌学、堕落、性情大变、眼带恨意,隐晦暗示或为“阴魂缠身”。
白云道人的目光始终落在孟青云身上。
他未开天眼或掐算,只是静静观察着这个年轻人。
孟青云感到那目光的注视,仿佛自己从里到外皆被看透,这令他极其不适。
他故意偏头避开视线,浑身散发着冰冷厌世的气息。
片刻后,白云道人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孟公子神魂动荡,灵台蒙尘,似有旧日烙印深植,非是寻常邪祟侵扰。
这烙印……沉重如渊,怨念交织,却又与公子自身命魂纠缠难分,实乃罕见。
”他没有点破“前世记忆”,但“旧日烙印”、“怨念交织”、“与命魂纠缠”这些词,已经让孟隽德脸色微变,让孟青云身体猛地一僵!
白云道人看向孟隽德,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令郎之症,深植魂魄,非一时可解。
贫道观此地清幽,或可助他稍定神魂。
孟施主不妨将公子暂留观中数日,待贫道细细体察,再作计较。
”
孟隽德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奉上丰厚香资,又对孟青云肃容叮咛,命其务必遵从道长教诲,静心清修,这才揣着满腹疑虑与隐隐不安匆匆下山。
道长那句“旧日烙印”,究竟何意?
山雾缭绕的白云观后厨,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沉默挥斧劈柴。
他身形瘦削,眉眼清俊,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斧起斧落,木柴应声而裂,分毫不差。
“澄心师兄!”小道童扒着门框探头,“师父说近期有客留宿观中,得多备些素斋。
”
少年停下动作,点了点头。
阳光穿透雾气落在他脸上,那双眼睛竟呈现出奇异的淡金色,像被水稀释的琥珀,清澈却辨不出情绪。
他便是白云道人十五年前在山脚捡到的孩子。
那夜天降暴雨,道人夜归时听闻婴孩啼哭,循声在溪边发现一个襁褓。
最令道人震惊的是,婴儿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金光,竟将雨水隔绝在外。
更奇的是这孩子的魂魄状态——主魂沉浊如蒙尘古玉,却依旧透出内里灵光;命魂印记扭曲模糊,仿佛被强行篡改过;最诡异的是,天生缺失情魄,七情寡淡得不似活人。
道人给他取名“澄心”,养在观中。
本想收为弟子,却发觉这孩子对修道毫无兴致,反而痴迷厨艺杂务。
年岁渐长,澄心越发安静疏离,唯独那双淡金色眸子,偶尔会投向远方,好似发呆。
孟青云被单独留在了白云观。
最初几日,他如同困兽。
对安排他住下的道童冷眼相待,对送来的清粥小菜视若无睹,整日要么枯坐房中,眼神空洞地凝望窗外云雾松涛;要么就在观后僻静处焦躁地来回踱步,浑身戾气未消,如芒在背,抗拒着这里的一切,也抗拒与任何人交谈,包括那位高深莫测的白云道人。
然而,白云观终究有其潜移默化的力量。
清晨悠扬的钟磬,傍晚沉静的诵经,空气中流淌的草木清气,还有那些面容平和、步履从容的道人……这一切都如无声的溪流般,缓缓抚平他心中狂暴的怨念与绝望。
尤其当他独自坐在后山巨岩上,俯瞰山下渺小的京城和蜿蜒如带的河流时,前世那刻骨的恨意,似乎被山间裹挟而来的清风冲淡了一缕。
孟青云依旧沉默,但眼中那择人而噬的疯狂戾气,已渐渐被一种深沉的疲惫与迷茫取代。
他开始在清晨随道童们一同清扫庭院,尽管动作生硬;也开始默默咽下送来的斋饭;甚至会在白云道人于古松下讲道论法时,远远坐在角落的石阶上,虽然依旧垂着头,紧绷的肩膀却微微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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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云观的第十五天,孟青云在后山溪边遇见了澄心。
当时他正暴躁地踢着石子,却见一个素袍少年蹲在溪边洗菜。
那少年听到动静回头,淡金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像两盏小小的琉璃灯。
孟青云觉得他应该见过这双眼睛。
你是......?孟青云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少年沉默片刻,将洗好的青菜装进竹篮,起身时说了两个字:澄心。
就这样,两个同样特殊的少年开始有了交集。
孟青云发现澄心虽然话少,但会安静听他着他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