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的黑暗浓稠得仿佛能吞噬灵魂。

     陈浩下意识地抓紧座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种绝对的虚无感让他想起穿越前小时候第一次潜水时的恐慌。

    那时他被澄澈的海水包围，却因看不见海底而吓得拼命上浮。

    而现在，他漂浮在比马里亚纳海沟深邃千万倍的太空深渊中。

     正在调整光学滤镜。

    布洛妮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主人可能会暂时失明0.1秒。

     陈浩还没来得及回应，整个世界突然被刺目的星光淹没。

    而后，在视网膜反应过来前，一切恢复了正常，他看见了两次人生加起来也是第一次见的绝景。

     银河像被神明打翻的钻石匣子，无数星辰在黑色天鹅绒上迸溅出冰蓝色的冷焰。

    那些他曾在天文馆里见过的星座此刻正以令人眩晕的方式旋转着，猎户座的腰带三星在舷窗右侧组成完美的直线，而天狼星则以近乎傲慢的亮度持续闪烁。

    但最震撼的是横贯视野的银河主带，数以亿计的恒星汇聚成乳白色的光之河流，其中某些光点正在发生肉眼可见的亮度变化。

     那是超新星爆发残留的脉冲星。

    布洛妮娅适时解释，您看到的闪烁其实是它们每秒钟数百次的自转。

    。

    。

     陈浩忽然意识到，此刻映入眼帘的星光，有些来自虞朝先祖摸索前进的年代，有些甚至比古生物时期更古老。

    在这个由光年编织的剧场里，人类文明连谢幕的资格都没有。

     然后他看见了蓝星。

     这颗蓝宝石般的行星静静悬浮在观察窗正中央，大气层边缘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

    晨昏线像用尺子画出的金色分界线，将?南十字联邦?的珊瑚海分割得泾渭分明。

     陈浩能清晰辨认出香料岬蜈蚣般的形状，红河三角洲海岸线弯曲的弧度让他想起高中地理课本上的插图。

     但真正击碎他所有防线的是云层。

     珍珠链同盟以东的台风系统正在太空中展示它完美的螺旋结构，云墙的褶皱如同梵高笔下的星空旋涡。

    而在?香料之海?上空，一片积雨云正在月光下投射出直径数百公里的阴影，像给?翡翠环礁盖了床灰绒毯。

     当前轨道高度3000公里。

    鸭鸭将导航数据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呈现在舰岛中央，这个高度可以看到明显的行星曲率，要看看您的老家吗？ 观察窗视角突然拉近，江南区的海岸线在放大画面中浮现。

    陈浩瞪大眼睛寻找入海口的轮廓，却发现那片区域正被厚重的雾霾笼罩。

    只有杭湾跨海大桥的灯光如同针脚，勉强缝接着灰蒙蒙的天与海。

     根据空气质量指数，今天PM2.5值是。

    。

    。

     欸，不用。

    陈浩打断道，“我老家我熟，全年全国前三的含金量。

    ” 目光转向西南边，翡翠公国北部的群山在暮色中如同褶皱的锡纸。

    几个微弱的橙红色光点正在山林间明灭，那是当地武装分子焚烧农田的火光。

     某种冰冷的领悟顺着脊髓爬上来。

     五十年来第一次，他真正理解了“生活”二字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拥有70亿人口的星球上，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在为脚下三亩地挣扎，而头顶这片星空。

    。

    。

    从来不属于他们。

     主人您的心率上升到112了。

    布洛妮娅的语气充满了关心，需要启动镇静程序吗？ 陈浩摇头，几次深呼吸来平复心情。

    他的视线黏在蓝星那层薄如蝉翼的大气层上。

     从这个高度看，生物圈脆弱得像肥皂泡。

    在祖星的历史上，玛雅文明消亡了，吴哥窟被丛林吞没了，庞贝城在火山灰里凝固了。

    。

    。

    在这个平行世界，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但没有哪个灾难能像此刻这样，让他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所有人类历史都发生在这个比苹果皮还薄的宜居带里。

     切换到资源分布模式。

     全息投影瞬间覆盖了整个舱壁。

    红色光斑显示着全球稀土矿分布，黑色是石油天然气，绿色是森林，蓝色代表海洋生物资源。

    陈浩看着翡翠洋地区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色块，突然笑出声。

     那些军阀为几座铜铁金银矿山几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