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反攻(3/3)
进入了最血腥、最残酷的阶段。
城内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帝国的守备相继失守。
许多帝国士兵在睡梦中被惊醒,仓促间甚至来不及披上甲胄,只能抓起手边任何能称为武器的东西——锄头、木棒、石块——赤红着眼睛扑向冲入家园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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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用血肉之躯组成简陋的防线,用石头砸向骑兵的头颅,用木棍捅刺战马柔软的腹部。
当一个北明骑兵被拉下马砍倒,周围的帝国士兵会如同野兽般一拥而上,用石头将其头颅砸得稀烂,再捡起染血的战刀,扑向下一个目标。
他们用头撞,用牙咬,用手指抠敌人的眼睛……无所不用其极,进行着绝望而悲壮的拼死抵抗!
然而,勇气终究无法完全弥补绝对的实力差距和措手不及的混乱。
更何况,帝国在齐鲁真正的脊梁——帝国大陆军团主力,数天前已被紧急调往东南特辖区镇压大规模叛乱。
此刻齐鲁境内,除了战斗力孱弱的地方守备队,只有少数来不及撤离的正规军协助防守。
当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精锐在初期的疯狂抵抗中伤亡殆尽,而期盼中的援军又杳无音信时,帝国的防线,终于如同被洪水浸泡的堤坝,开始了无法挽回的崩溃。
“逃啊——!”
“挡不住了!快跑!”
“我不想死!回家!我要回家!”
哭喊声、求饶声、绝望的嘶吼如同瘟疫般在帝国士兵中蔓延。
整条整条的战线开始动摇,士兵们纷纷丢弃手中沉重的武器,转身向着他们认为安全的黑暗角落、向着敞开的城门、向着任何可能逃生的方向,亡命奔逃!
军法官们声嘶力竭地试图弹压,挥舞着军刀砍倒几个逃兵,但他们的怒吼瞬间被更庞大的求生狂潮淹没。
一些军法官看着眼前崩溃的洪流,眼中也露出了绝望和恐惧,最终竟也丢下佩刀,加入了逃亡者的行列!
帝国在舒州的防线,彻底土崩瓦解!
当最后一股有组织的抵抗被碾碎,炎思衡如标枪般立马于城中最高的废墟之上,晨曦将他染血的铠甲镀上一层金边。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尸横遍野、浓烟滚滚的战场,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下达了新的命令:
“传令!各队整编,清点战损,补充箭矢!一刻钟后,继续向东追击帝国溃散主力!放弃追击四散奔逃的散兵游勇,留给后续的友军清剿!”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晰地传遍周围将领的耳中。
然而,质疑声立刻响起,来自一位资历颇老的旗本:“炎旗本!我军先锋仅一万骑兵,虽然击溃了当面之敌,但帝国溃军数量仍远超我军!此刻深入追击,岂不是孤军悬于敌境?如果帝国调兵反扑,或设下埋伏,我等恐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清海河的惨案,犹在眼前啊!”
这话语尖锐,但也说出了部分将领的担忧。
尽管炎思衡在清海河力挽狂澜,在临凌撤军时力主保存实力,更在此次突袭中展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被刘武钦点为先锋总指挥,但他的职位,却仍是那个低阶的“旗本”。
年纪轻、资历浅、职位低——这“三无”身份,在等级森严的军中,天然就是被质疑的靶子。
此刻战局稍缓,这种基于资历和固有偏见的质疑便浮出水面。
炎思衡缓缓转过头,面甲下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那位旗本。
他没有愤怒地驳斥,也没有解释战术的必要。
他只是沉默地抬起手,指向东方——帝国溃军主力逃亡的方向,也是齐鲁行省更富庶腹地的方向。
然后,他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冰冷,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穿透力:
“执行命令。
继续追击。
”
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
他是刘武钦点的总指挥,军令如山。
众将纵然心中疑虑重重,也只能压下不满,抱拳领命:“……遵令!”
只有一直紧随炎思衡左右的随军参谋荀文若,在听到这个命令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他深知炎思衡的用意,绝非贪功冒进。
他驱马上前,与炎思衡并排而立,望着东方扬起的滚滚烟尘,低声道:“大人深意,文若明白。
此时的帝国军早就心如山崩,如惊弓之鸟,风声鹤唳。
人数虽多,但建制已乱,号令不行,不过是一盘散沙。
若这时收兵,等帝国军喘息稍定,高层回过神来,一定会调集重兵反扑,则我军奇袭之利尽失,前功尽弃。
”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凝重:“更何况……此战,大皇子殿下是以‘巡边’之名,未报军部而擅动刀兵!朝中反对之声本就不绝于耳。
如果不能以一场酣畅淋漓、斩获巨大的胜利堵住悠悠众口,如果不能彻底打残帝国在齐鲁的筋骨,使其短期内无力反扑……等帝国缓过气来,或朝中政敌借机发难,殿下与大人……恐将面临灭顶之灾!大人此举,非为贪功,实为……求生!为殿下,亦为我等搏一条生路!”
炎思衡没有看荀文若,只是微微颔首。
两人作为发小,他的战略,荀文若再清楚不过。
这位年轻的参谋,不仅精于军略,更对朝堂政治有着敏锐的洞察。
他补充的,正是炎思衡无法在众将面前明言的政治考量——这场仗,不仅要打赢,还要赢得足够漂亮,赢得足够震慑!要用敌人的鲜血和帝国的哀鸣,来堵住将来北明朝堂上那些反对者的嘴,为刘武,也为自己这支“擅动”的军队,赢得生存和壮大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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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思衡的目光投向混乱的战场。
他看到张文远正大声呵斥着整编队伍,动作麻利地收缴箭矢,检查战马,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只有对命令的绝对服从和旺盛的斗志。
张文远或许不懂那些复杂的政治博弈,但他懂得信任和执行,他是自己麾下一柄最锋利、最可靠的战刀。
“文若,”炎思衡的声音透过面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无比坚定,“替我拟一份奏报。
内容:我军奇袭舒州,大破帝国守备军主力,斩获无算,正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以固齐鲁新得之地。
措辞……既要彰显军威,也要暗示帝国在齐鲁兵力空虚,叛乱牵制,此乃天赐良机。
奏报……八百里加急,直送殿下案前!”
“属下明白!”荀文若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
这份奏报,既是报捷,更是向刘武和帝都传递关键信息:战果辉煌,机不可失,必须顶住朝中压力,继续支持前线!这是炎思衡在军事行动之外,同步发动的政治攻势!
直到炎思衡的军队兵锋推进至舒州城以东百里,将帝国在齐鲁边境的抵抗力量彻底扫荡一空,这场迅疾如风的追击战才终于告一段落。
他们不仅完美达成了战前制定的“以战促和,拓地百里”的战略目标,甚至超额完成——以微小的代价,重创帝国齐鲁守备力量,夺取大片战略要地,将北明的前沿阵地向东狠狠推进了一百五十余里!
当帝国终于从平叛的泥潭中勉强抽出目光,惊怒交加地望向狼烟再起的齐鲁时,北明的军队早已在刘武和荀公若的统筹下,依托新占领的险要地势,构筑起了坚固的防线。
炎思衡站在新筑的望台之上,眺望着东方帝国腹地的方向。
秋风卷起他残破的披风,猎猎作响。
舒州的硝烟尚未散尽,但他知道,帝国那位新的主人,那位被寄予厚望的太子蒋毅,以及他倚为柱石的方先觉,绝不会善罢甘休。
齐鲁的血与火,只是暂时平息。
更大的风暴,正在遥远的长安京和这片焦土之上,同时酝酿。
而他和他麾下这支从地狱归来的游骑兵,将注定站在风暴的最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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