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涌(1/3)
军部会议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炎思衡掌心渗出的鲜血,“嗒……嗒……”滴落在光可鉴人的乌木桌面,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
李永肃那张因怨毒而扭曲的脸,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狰狞可笑。
他身后的爪牙们,按着刀柄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刚才的凶戾气焰被那捏碎茶杯的凶悍和冰冷的“谢罪”二字彻底浇灭。
“滚。
”炎思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煞气,仿佛北境刮骨的寒风。
李永肃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最终在荀休若戏谑、王朗冰冷、萧平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如同被戳破的皮球,怨毒地剜了炎思衡最后一眼,带着人灰溜溜地撞开大门,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啪!”荀休若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怀表链甩得哗哗作响,“小衡子,几年不见,这手‘碎杯明志’玩得挺溜啊?比当年揪我胡子有长进!”他大笑着,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场助兴表演。
寇循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精光闪烁:“炎总旗果然……性情中人。
不过,这会议室的杯子,造价不菲啊……”语气半是调侃半是试探。
“老子赔!”萧平大手一挥,络腮胡子都翘了起来,“就当给思衡接风洗尘了!这血性,才是我北明军人该有的样子!不像某些人,只会躲在阴沟里放冷箭!”他意有所指地瞥向门口。
王朗则慢条斯理地抚着翡翠扳指,目光落在炎思衡还在渗血的手掌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来人,给炎总旗拿金疮药和干净布巾。
”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立刻有侍从无声而迅速地出现,递上药瓶和雪白的布巾。
炎思衡默默接过,动作麻利地处理伤口,冰冷的药粉洒在绽开的皮肉上,带来一阵刺辣,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鲜血染红了半条布巾,被他随意地团起放在桌角,像一面猩红的战旗残片。
整个过程中,他那双刚从尸山血海归来的眼睛,始终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捏碎的不是茶杯,而是某个敌人的喉骨。
就在这时——
“陛下驾到——!”
一声尖利悠长的唱喏,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破了会议室里尚未散尽的硝烟味和血腥气。
紧接着,是沉重、整齐、带着金属摩擦声的皮靴踏地声,由远及近,如同战鼓擂响,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轰!
会议室那两扇厚重的紫檀木大门,被侍立两侧的锦衣卫推开!一股混合着龙涎香、铁锈与冬日霜雪般的凛冽气息,如潮水般汹涌而入!
北明皇帝刘昂,身披玄色大氅,内衬绣着狰狞盘龙的金线常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身形并不算特别魁梧,但每一步踏下,都仿佛踩在空间的节点上,让整个大厅的空气都随之共振。
银狐裘领在逆光中泛着冷硬的月芒,将他刀削斧凿般的侧脸轮廓衬得更加深邃威严。
四十余载沙场淬炼出的帝王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峦,瞬间碾压了之前所有重臣的气场。
他身后,紧跟着三道身影,每一步落下都带着迥异的韵律,却奇异地与皇帝的步伐融为一体。
左侧一人,身上的铠甲铿锵作响,肩甲上狰狞的兽首仿佛要择人而噬。
正是执掌帝国军部权柄的大司马——姜卫!他抬手扶正了帽檐压得很低的军帽,露出眉骨处一道斜劈至下颌的恐怖刀疤。
那道蜈蚣般的疤痕,随着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竟似活物般微微蠕动,无声地诉说着铁与血的过往。
他的目光掠过炎思衡染血的布巾时,微微停顿了一下,旋即移开,但那停顿本身,已是一种无声的审视。
右侧一人,却让刚刚因皇帝到来而略有回升的温度骤然跌至冰点。
尚书令董初宰,一身深紫官袍,面容苍白,仿佛连呼吸间都带着霜气。
他细长如竹的手指轻轻拂过身侧的椅背,光滑的金属表面竟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当那双宛如蛇瞳般的眸子扫过全场,最终落在炎思衡身上时,炎思衡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的凉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后脑勺,连带着脖颈的旧伤都隐隐作痛起来。
唯有中间那位,步履从容,脸上带着春风化雨般的温和笑意。
总理大臣诸葛怀,一身素雅青袍,眼镜后的目光温润平和。
他随手摘下雪白的貂绒手套,那动作优雅得像在拂去花瓣上的露珠。
手套无意间落在炎思衡面前的桌沿,一股春日溪流般的暖意竟从那手套上隐隐传来,悄然驱散着董初宰带来的阴寒。
刘昂径直走到主位,玄色大氅随意地解下,抛给身后侍立的锦衣卫统领。
他并未立刻落座,目光如两柄重剑,缓缓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劈落在炎思衡身上。
镶嵌着帝国疆域图的穹顶投下细碎光斑,在他眉宇间跳跃,仿佛绘就了一幅无形的猛虎图腾。
“军部的会议,什么时候改了规矩,连游骑兵的总旗也能列席旁听了?”
刘昂的声音不高,低沉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雪原深处狼王的低吼,又似古刹晨钟在人心头敲响,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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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如山崩海啸般袭来!炎思衡下意识地绷紧腰背,正要起身解释。
一只带着金属凉意的手掌却重重按在了他的肩头!荀休若依旧翘着二郎腿,坐姿慵懒,但那只按在炎思衡肩上的手,却蕴含着千钧之力,将他牢牢钉在座位上。
冰凉的怀表链悄然滑落,缠绕上炎思衡的手腕。
“回陛下,”荀休若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玩世不恭,眼神却锐利如刀锋出鞘,“是臣斗胆,带这小家伙来见见世面。
毕竟,齐鲁大捷的头号功臣,总该知道自己的功勋,在这帝都的‘战场’上,值几斤几两。
”
话音刚落!
“喀啦!”
一声刺耳的脆响!董初宰面前那只冒着热气的青玉茶盏,毫无征兆地裂开数道冰纹!冰冷的茶水顺着裂纹渗出,瞬间在乌木桌面上冻结成一片薄冰!
“都察使真是好大的威风!”董初宰的声音比北境的寒风还要冷硬刺骨。
他细长的手指蘸着冰冷的茶水,在布满冰霜的桌面上缓缓画出一个诡异扭曲的符咒,指尖所过之处,冰霜更厚。
“枢密院七十二条铁律,擅带外将进入军部机密会议者,按律当以叛国论处,可当场格杀!荀大人,你是要替这小辈,试试我帝国的军法的刀够不够锋利吗?”
缠绕在炎思衡手腕上的怀表链骤然绷紧!冰冷的金属深深勒进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炎思衡能清晰地感受到荀休若压抑在平静表象下的滔天怒火和磅礴杀气,如同暴风雪来临前死寂的冰原,越是平静,越是致命!他毫不怀疑,只要董初宰再敢逼近一步,这位无法无天的都察使会毫不犹豫地暴起杀人!
“董尚书消消气,这茶怕是路上受了寒气。
”一直笑吟吟的诸葛怀突然伸出手,轻轻按在董初宰的手背上。
一股肉眼可见的温润白气,瞬间从他掌心涌出,沿着董初宰的手臂蔓延而上!董初宰指尖的冰寒之气仿佛遇到了克星,滋滋作响,迅速消融。
那杯裂开的冰茶,竟在几个呼吸间被重新煮沸,白汽蒸腾!
“来人,给尚书令大人换盏新的君山银针,用后山温泉水沏。
”
刘昂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无声却凶险万分的交锋,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角斗。
他指节在桌面巨幅疆域图——南部那片浩瀚的海洋及零星岛屿的位置上,轻轻叩击着。
当侍从捧着滚烫的新茶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