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刑徒出关(1/3)
大泽乡起义的烽火,以燎原之势席卷了三十个日夜。
当陈县(陈郡郡治,陈胜定都于此)那座曾经属于楚国王室的宫殿被“张楚王”陈胜占据时,它仿佛一个被强行塞满珍宝的暴发户口袋。
十二名身姿窈窕、肌肤胜雪的越地少女,手持巨大的孔雀翎羽扇,动作优雅而机械地将南海进贡的珍稀龙脑香,扇入层层叠叠的织锦帷帐。
馥郁的异香浓得化不开,却掩不住新漆下隐隐透出的血腥味。
殿角巨大的青铜冰鉴散发着森森寒气,凝结的水珠顺着鉴身滑落,与陈胜赤裸的、沾着泥垢的双足踩踏在鎏金猛虎王座上的画面,形成刺眼而荒诞的对比。
一张描绘着九州疆域的巨幅帛图在他脚下铺展开来,山川河流如同待宰羔羊的脉络。
陈胜的脚趾无意识地碾过“咸阳”的位置,留下一个模糊的汗渍。
“报——!!!”一名侍从几乎是匍匐着膝行入殿,声音因激动而尖利,“捷报!周文将军神勇!已攻破函谷天险!前锋距咸阳不足百里!”
侍从高举的漆盘里,盛着冰镇过的、殷红欲滴的杨梅。
陈胜眼皮都未抬,伸出粗糙的大手,抓起几颗饱满的果实塞入口中,贪婪地咀嚼着。
鲜红的汁水顺着他浓密的胡须肆意流淌,如同蜿蜒的血线,滴落在光洁的丹墀之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污迹。
他喉间发出满足的咕哝,踌躇满志的声音在空旷奢华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一种野兽攫取猎物后的亢奋:
“好!传令!命武臣即刻北攻赵地!邓宗火速南取九江!给孤把秦狗的退路,统统斩断!”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同一时刻,咸阳宫。
巨大的铜漏不紧不慢地滴答着,冰冷的水珠坠入承露盘,发出单调的回响,昭示着时间已至卯时三刻。
朝堂之上,死寂如墓。
少府章邯,这位掌管皇室财政与工程营造的文官,此刻却身着简朴的深衣,手持象征官员身份的玉笏板,在冰冷的殿砖上重重一叩!
“咚!”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赦骊山刑徒,编为军伍?”
郎中令赵成,二世皇帝胡亥的亲信,第一个发出尖利的嗤笑,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少府大人莫不是督造骊山皇陵日久,被地气熏坏了脑子?让那群弑父杀君、猪狗不如的刑徒拿起武器?他们第一个要砍的,怕就是陛下的头颅!”
阶上御座,沉迷酒色的秦二世胡亥被这聒噪惊醒,醉眼朦胧中勃然大怒!
他猛地将手中把玩的琉璃酒爵狠狠砸向阶下!晶莹剔透的爵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啪嚓!”一声在章邯脚边碎裂!
锋利的碎片如同毒蛇的獠牙,擦着章邯的眉骨飞过,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温热的血珠瞬间渗出。
“二十万刑徒!二十万!”胡亥的声音因恐惧和暴怒而扭曲,肥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章邯,“章邯!若这群饿狼反噬咸阳,朕…朕要诛你九族!”
章邯身形纹丝未动,甚至连眉梢都未曾抖动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面容在宫灯摇曳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刚毅、冷静。
任由那道血线滑过颧骨,渗入紧抿的嘴角,带来一丝铁锈般的咸腥。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冰层下的暗流:
“陛下,可曾听过驯虎之术?”
胡亥和满朝文武皆是一愣。
章邯的目光扫过那些惊疑不定的面孔,继续道:“一头饿极了的猛虎,若将其长久锁在铁笼之中,饥饿与囚禁必会磨灭它最后一丝理智,最终…噬主而亡。
”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但若将其放出牢笼,驱赶它进入危机四伏的山野,让它去追逐、去撕咬、去搏杀……它反而会为了生存,为了饱腹,将猎物的尸骸,叼回到主人的脚边。
”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穿了殿堂的喧嚣与恐惧。
胡亥张着嘴,一时竟忘了斥责。
赵成脸色铁青,却找不到反驳之词。
章邯的比喻残酷而精准,将人性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