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冰刃斩帅(1/3)
寒雨敲打着楚军营寨的牛皮帐顶,如同万千怨魂的叩问。
中军大帐内却是另一番天地。
兽炭在青铜火盆里烧得噼啪作响,暖流裹挟着烤鹿肉的焦香与兰陵美酒的醇厚,几乎凝成实质。
宋义高踞主位,面泛红光,猩红大氅衬得他意气风发。
他正举起镶金的酒樽,向着满座将佐和特意请来的齐国使节高声道贺:
“诸君!共饮此杯!庆贺吾儿宋襄,承蒙齐王厚爱,拜为齐国相邦!此乃楚齐盟好之铁证!亦是本帅‘驱虎吞狼’之策,首战告捷!”
丝竹之声更显靡靡。
觥筹交错间,恭维谄媚之词不绝于耳。
宋义志得意满,目光扫过帐中,唯独在空着的两个席位——项羽与范增的位置上微微一顿,随即被更浓的笑意取代。
那匹桀骜不驯的烈马和那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此刻定在哪个角落咬牙切齿吧?无妨,大局已定!
帐帘厚重,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只有偶尔被狂风吹开的缝隙,才泄进一丝外面地狱的寒气,以及那若有若无、如同鬼泣般的楚谣:
“安阳水,冷如冰…”
“将军帐里暖烘烘…”
帐外,地狱图景。
冰冷的冬雨无休无止,将营地化作一片泥泞的泽国。
单薄的帐篷在风中呻吟,雨水渗透篷布,滴落在蜷缩的士兵身上。
篝火奄奄一息,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负责分粮的老兵,颤抖着将勺底最后一点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粟米糊糊刮进一个破陶碗。
领粮的少年士兵伸出冻得乌紫的手,碗刚入手,就被旁边一个饿绿了眼的壮汉猛地撞开!糊糊泼洒在冰冷的泥浆里。
“我的粮!”少年嘶哑哭喊,扑向泥泞。
“滚开!”壮汉一脚将他踹倒,扑在泥浆里,贪婪地舔舐着混入泥水的糊糊。
无人制止。
只有麻木的眼神和压抑的哽咽。
更远处,几具裹着草席的尸体被随意堆叠,等待天明处理。
伤兵的呻吟在雨夜里格外凄厉。
一顶相对齐整些的帐篷里,虞瑶鬓角那缕刺目的霜白,在昏暗的油灯下更显惊心。
救治完几个伤病,虞瑶疲惫地直起身,掀开帐帘。
寒风裹着冰冷的雨点砸在她脸上,也带来了远处中军大帐隐约的喧嚣。
她望向那个方向,眼中是冰冷的怒火。
药箱里,柳叶手术刀在油灯光下反射着寒芒。
项羽的营帐,如同风暴眼。
没有炉火,只有一盏孤灯。
项羽踞坐在冰冷的岩石上,赤裸着上身,虬结的肌肉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在寒气中蒸腾。
他正用一块粗砺的磨石,狠狠打磨着横放膝头的天龙破城戟!沉重的戟身,月牙刃口寒光流转,粗长的戟杆上盘绕的恶龙浮雕仿佛在磨石的摩擦下发出无声的咆哮。
每一次用力推拉磨石,都发出“嚓——嚓——嚓——”刺耳又单调的声响,在雨夜中传得很远,如同死神逼近的脚步。
他腰间的佩剑“断浪”,也静静躺在手边,等待主人的召唤。
范增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但微微颤抖的胡须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龙且、英布、钟离昧、季布、虞子期五人,如同五尊铁铸的雕像,按剑肃立帐中,空气凝重得能滴出水。
他们身上都带着虞瑶已经处理的冻伤或旧伤,眼神却如饿狼般锐利,只等主帅一声令下。
帐帘掀动,虞瑶带着一身寒气进来,默默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加了强效消炎草药,汤药放在项羽脚边。
她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他身侧,拿起另一块磨石,开始帮他打磨戟杆靠近手握的部分。
粗糙的石头摩擦着冰冷的金属,偶尔溅起几点火星。
那单调刺耳的“嚓嚓”声,是帐内唯一的节奏。
突然,项羽的动作猛地停下!磨石在他巨大的手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虞瑶被寒风吹起、拂过他手臂的那缕霜发上。
月光从帐帘缝隙透入,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和紧抿的唇线。
他伸出粗糙的食指,带着一种生涩到近乎笨拙的轻柔,小心翼翼地碰触了一下那缕刺目的白。
虞瑶的心猛地一缩,仿佛被那粗糙的指腹烫到。
药箱里,几枚金针竟无风自动,发出极其细微却清晰的嗡鸣。
她抬眸,猝不及防地撞入他那双深渊般的重瞳。
此刻,那惯常燃烧着怒焰的眼底,翻涌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灼痛的炽热,浓烈得几乎要将她吞噬。
营地的喧嚣、雨声、磨戟声骤然远去,世界只剩下他眼中那片焚天的烈火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帐内死寂,落针可闻。
“嚓啦!”一声裂响!项羽手中的磨石竟被他生生捏碎!细碎的粉末从他指缝簌簌落下。
“报——!!!”
帐帘被狂风猛地掀开!浑身湿透如落汤鸡的探马连滚带爬扑进来,脸上是极致的恐惧和狂怒:
“项将军!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