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福特囚车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像是年迈老牛的最后喘息。
车轮终于碾上了望月坡那崎岖不平的古旧石板路,整个车身随之开始剧烈地、富有节奏地颠簸起来。
每一次震动,都像是要将人的五脏六腑从喉咙里颠出来。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干,变得粘稠而压抑。
对面那两名日本特工紧绷的身体,在颠簸中下意识地调整着坐姿,试图维持平衡。
而楚夜明身旁的陈书文,本就因恐惧而煞白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双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座椅边缘。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氛围,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楚夜明半垂着眼帘,看似在颠簸中昏昏欲睡,实则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成了一根针,精准地计算着时间、路况和对面那名特工A的呼吸频率。
时机,已到。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越过摇晃的空间,落在了那个因剧烈颠簸而微微皱眉的特工A身上。
他的嘴角,在无人能察觉的阴影里,勾起了一抹冰冷到近乎悲悯的嘲讽。
他的声音沙哑、平缓,却又像淬了毒的钢针,穿透了引擎的轰鸣和车轮的碾压声,清晰地刺入车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帝国最优秀的士兵,也不过是给我这样的‘叛徒’当狱卒的份。
”
他顿了顿,在车厢又一次猛烈上抛的瞬间,轻轻吐出了最后三个字。
“真是可悲啊。
”
这句话,像一根被烧得通红的钢针,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扎进了特工A的鼓膜,又一路灼烧,直抵他那被“武士道”精神填满的灵魂深处。
“八嘎!”
特工A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被极致羞辱后点燃的暴怒火焰。
“你找死!”
他低吼一声,整个身体因为无法抑制的愤怒而猛地向前倾,那姿态,仿佛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野兽。
这是对他身为帝国军人荣誉最恶毒的践踏!
就在特工A情绪激动到顶点,全身肌肉紧绷,即将发作的瞬间——
“咯噔!”
囚车因为爬坡动力严重不足,猛地向前一顿,随即又因为惯性而剧烈地向后一挫!
这个剧烈的动作,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积攒在车厢底板、座椅缝隙里数月乃至数年的灰尘、霉菌、织物碎屑,狠狠地扬了起来。
一瞬间,浑浊的空气里充满了肉眼可见的、呛人的尘埃。
“咳……咳咳!咳……”
特工A那声暴怒的低吼,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彻底打断。
他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扼住了喉咙,脸上的神色在短短一秒内,就从暴怒的涨红,迅速转变为缺氧的青紫。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身体蜷缩成一团,喉咙里发出了如同破风箱般“嗬……嗬……”的恐怖喘息声。
他的眼睛因为缺氧而惊恐地瞪大,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哮喘,发作了!
以一种比沙盘推演中更加猛烈、更加迅疾的方式,悍然降临!
“山本君!”
坐在他旁边的特工B,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