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长安春生,初见高阳(1/3)
裴安扶着腰间的横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甲胄的铁片蹭着肋骨,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像极了他前世夜班时,电脑主机老化的嗡鸣。
三月的长安已有暖意,东苑的柳枝抽了新绿,鹅黄的芽尖垂在青石路上,被往来的脚步碾成细碎的绿泥,混着雨后的潮气,漫出一股清苦的草木香。
这是他来到唐朝的第二十三天。
二十三天前,他还在写字楼的格子间里盯着屏幕,咖啡杯里的冰早就化了,键盘上积着半指厚的烟灰——为了赶一个电商大促的活动页,他已经连熬了四个夜班。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策划案上“凌晨三点前必须定稿”的红字批注,再睁眼时,就躺在公主府后院的通铺里,身边是十几个光着膀子、鼾声如雷的府兵,空气中飘着汗味与劣质麦酒的酸气。
“裴安!发什么愣?这是东苑禁道,再磨蹭误了点卯,张队正的鞭子可不长眼!”
身后传来同队府兵王二的吆喝,裴安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竟在拐角处停了许久。
他赶紧加快脚步,甲胄的重量压得肩膀发沉,这具身体比他前世的“亚健康躯壳”结实些,却也经不住连日的操练——每天卯时就得起身练刀,午时顶着日头站军姿,到了酉时还要巡逻,比他做新媒体运营时的KPI考核还熬人。
他至今没完全弄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高阳公主府的府兵。
只记得刚醒时,有个留着山羊胡的参军拿着名册念:“裴安,京兆府人氏,年二十,因家贫投军,入高阳公主府左卫营,充任散兵。
”他当时还想反驳——他不是京兆府人,他是二十一世纪的湖南人!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含糊的“喏”,像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
后来他才慢慢拼凑出“原主”的信息:这裴安是个孤儿,去年家乡闹蝗灾,一路乞讨到长安,见公主府招兵,管吃管住还有月钱,便报了名,没成想才入营半个月,就因为风寒没挺过去,倒让他这个“异乡魂”占了身子。
“也算捡了条命。
”裴安常这样安慰自己。
比起前世猝死在电脑前,能在长安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运气。
只是这府兵的日子,比他想象的更难——不仅要练武艺,还要记规矩:遇见主子要低头垂目,回话不能超过三句,走路要靠路边,连咳嗽都得捂着嘴。
前几天有个新兵因为抬头多看了一眼公主的侍女,就被队正打了二十军棍,养到现在还没下床。
想到这里,裴安下意识地压低了头,目光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雨水在石板缝里积了小水洼,映出他的影子:玄色的府兵服,腰间系着革带,头上裹着幞头,脸是陌生的——棱角分明,皮肤是常年晒出来的古铜色,唯有眼睛里的迷茫,是属于“现代裴安”的。
东苑是公主的私人居所,平日里少有人来,巡逻路线也比其他地方松快些。
裴安沿着回廊走,廊柱上雕着缠枝莲纹,漆皮有些剥落,露出底下的木色,倒比他前世见过的仿古建筑多了几分真实的沧桑。
廊外种着一片桃树,花期刚过,粉色的花瓣落了一地,被风卷着,贴在他的靴底,软软的,像极了他大学时在樱花树下踩过的落英。
“要是能拍张照就好了。
”他忽然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自嘲地笑了——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相机,连纸笔都只有参军和管事能用,他这个散兵,连块像样的砚台都见不到。
正走着,忽然听到前方传来细碎的说话声,还夹杂着银铃般的笑声。
裴安心里一紧,赶紧停下脚步——东苑禁道虽偏,却也偶有主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