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顾渊的坚持(1/3)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那座潮湿的、带着咸腥海风的沿海城市,时间仿佛流淌得比高原要粘稠缓慢一些。
城市的老城区,脉络般交错着狭窄的街道,两旁是颇有年头的骑楼,斑驳的墙面上攀爬着郁郁葱葱的爬山虎。
与不远处新城区的玻璃幕墙森林相比,这里像是被时代匆匆掠过时遗落的一块旧梦。
大学路就藏匿在这片旧梦深处,路两旁多是些旧书店、独立咖啡馆和卖着稀奇古怪玩意儿的小铺面。
“思逸”书咖便是其中之一,门脸不大,木质招牌上的字迹已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
而顾渊的世界,则比这条街更加深邃,更加不为外人所知——它位于“思逸”书咖的地下室。
沿着一段陡峭而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木质楼梯下行,空气中咖啡豆的醇香逐渐被旧纸、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所取代。
楼梯尽头,是一扇没有标识的、厚重的旧木门。
推开门,空间豁然开朗,但又瞬间被一种庞大的、令人窒息的“杂乱”所填充。
这间地下室面积不小,但几乎每一寸空间都被充分利用,或者说,被无节制地占据了。
顶棚很低,裸露的管道缠绕着,刷着白色的油漆,但已然泛黄。
墙壁被顶天立地的书架完全覆盖,书架上塞满了各种语言的书籍、卷宗、打印稿,书籍的脊背颜色斑驳,许多显然年代久远。
书架的缝隙间,还见缝插针地贴着泛黄的地图、手绘的星图、结构复杂的几何草图,以及一些连考古学家都未必能立刻叫出名字的古老符号拓片。
这不仅仅是书房,更像是一个疯狂学者的大脑被物质化后倾倒于此。
房间中央是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木质斑驳的长条桌,桌上同样是书的海洋,但还混杂着几台老旧的显示器、一堆散乱的电线、几个造型古怪的自制仪器(似乎是声学或振动测量设备)、几个不同比例尺的地球仪和天体仪,以及无数写满潦草公式和推演的草稿纸。
桌角一隅,勉强清理出一小块空间,放着一台还在运行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复杂的波形分析软件界面。
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从唯一一扇高高在上的、装着铁栏杆的气窗透进来的稀薄光线中,无声地舞动。
这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旧式硬盘偶尔发出的“咔哒”声,以及顾渊自己缓慢而深长的呼吸声。
顾渊就坐在这片“有序的混沌”中央。
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但鬓角已过早地染上了霜色,深刻的皱纹如同干涸河床的裂隙,布满了他的额头和眼角。
他穿着一件磨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瘦削但结实的小臂。
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的黑框眼镜,镜片很厚,后面是一双深陷的、却燃烧着某种恒定而专注光芒的眼睛。
那光芒并非炽热,而是一种冷焰,仿佛源自某种永不枯竭的内在能量,支撑着他在这个被主流遗忘的角落里,进行着旷日持久的、孤独的远征。
他的手指正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快速敲击,指尖因长期接触纸张和键盘而显得粗糙。
屏幕上,复杂的数学模型正在构建,他将一段采集自某处远古遗迹(通过非正统手段获得的、极其微弱的次声波数据)输入其中,试图寻找其与某个苏美尔神话中关于“地下世界风声”描述的频谱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