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南下(2/3)
安,驿卒传递文书时脚步慌乱,沿途村镇的百姓谈及兵事便神色惶惶,连田埂间的劳作都透着股心不在焉的焦灼。
沿途州县官员迎送,表面上礼仪周全——跪拜叩首、贡品罗列,无一缺漏。
可言谈间的小心翼翼、眼神里的欲言又止,终究藏不住那份恭敬底下的审慎与疏离。
太子南来监国的消息早随驿马传遍江南,这些嗅觉灵敏的地方官,谁都在暗中观望:既猜度此举背后的朝堂深意,更揣度这位尚显稚嫩的少年太子,究竟能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里,掀起多大的风浪。
更触目惊心的,是驿道两旁不时撞见的景象:成片田地荒芜着,杂草疯长没过脚踝;残破村落的土坯房塌了大半,只剩断壁残垣在风里歪斜;还有那三五成群的流民,个个面黄肌瘦,颧骨高耸,眼神里满是麻木。
他们望见这浩浩荡荡的太子仪仗,大多远远跪伏在地,脑袋埋得低低的,连抬头张望的勇气都没有,那瘦骨嶙峋、几乎撑不起破衣的背影,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帝国早已千疮百孔的疮痍。
“殿下,民生多艰啊。
”中途歇息时,黄道周望着远处蜷缩在土坡下的流民,须发微颤,语气满是沉痛,“天灾连连不绝,吏治浑浊不清,再加上辽饷、剿饷、练饷三饷并征,百姓早已不堪重负,才不得不背井离乡……”
朱慈烺沉默地望着,胃里像堵了块冰。
教科书上冰冷的“土地兼并”“赋税沉重”“流民问题”,此刻正以最直观、最残酷的模样摊在眼前。
这从来不是纸上的数据,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命,是大明王朝正在汩汩流失的血液与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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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先生,”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你以为,症结何在?”
黄道周微微一怔,似没料到太子会突然问得如此直接。
他沉吟片刻,神色肃然:“根源在于人心不古、礼崩乐坏。
士大夫失其操守,贪墨之风横行;胥吏如虎狼,层层盘剥小民;朝廷政令更如石沉大海,往往不能下达州县。
当务之急,在于整顿吏治、倡明教化,使君子在位、小人在野,如此天下方能安定。
”
典型的儒家答案。
道德重构,清官治国。
朱慈烺心中暗叹,这话不能算错,可眼下大厦将倾,内有流寇肆虐、外有强敌环伺,单靠这一套,无异于杯水车薪,远水难救近火。
他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那些流民身上,声音压得更低:“是啊,吏治要整……可还有土地。
你看这沿途,那么多荒田,为何无人耕种?那些肯下力气的耕者,又为何连一块属于自己的田都没有?”
黄道周闻言,身形微微一震,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袍角,看向太子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难掩的惊疑。
朱慈烺却未再深谈,转而问道:“黄先生,南京六部及各衙门的情形,你是否知晓?我们抵达之后,当以何事为先?”
黄道周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暂且压下心中的疑虑,开始详细述说南京朝廷的构成、主要官员的派系与立场,以及当前面临的几大棘手问题:漕运管理、江南税赋征收,还有对东南沿海偶发“倭患”与西洋船只的应对。
朱慈烺凝神细听,心中默默与自己的认知相互印证。
南京这套行政系统虽号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