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雨欲来(1/3)
太原告急的军报,如同一记丧钟,在南京皇城上空沉重敲响。
先前被朱慈烺强行压下的恐慌与争议,恰如遭堤坝阻拦的洪水,此刻因这北方传来的惊雷,骤然寻到宣泄的裂口,正以更汹涌的姿态反扑而来。
朝堂之上,已不再是暗流涌动,而是近乎公开的哗然与骚动。
“殿下!太原若失,三晋门户便会洞开,闯贼可长驱直入、直逼畿辅!北京危矣!当立刻尽起江南之师北上勤王,刻不容缓啊!”张慎言须发皆张,几乎是声嘶力竭。
这一次,他身后站着的,不再仅是少数清流,而是一大批被“北京危矣”四个字彻底击穿心理防线的官员。
“史尚书!兵部作何打算?难道真要坐视君父陷于险地吗?”
“太子殿下!当此国难当头,储君岂能安坐南京?即便不亲征北上,亦当速遣大将、调发重兵驰援,如此方能全孝道,更能安定天下人心!”
“江北四镇,拥兵数十万,为何还不调动?粮饷?便是砸锅卖铁,也要凑出来!”
乱哄哄的奏议挤满了整个武英殿。
焦虑、恐惧、赤裸裸的道德绑架,乃至一丝藏得极深、针对朱慈烺此前“按兵不动”策略的指责,全都混杂在这片喧嚣里。
就连向来倾向稳妥的史可法,此刻也面色惨白、眉头紧锁,显然正承受着难以言说的巨大压力。
朱慈烺端坐在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下方的嘈杂。
他理解这些官员的恐慌——北京不只是政治中心,更是大明的道德与法统象征,一旦有失,对士大夫阶层的精神打击足以毁灭人心。
但他更清醒,被情绪裹挟的决策,只会将大明推向更快灭亡的深渊。
他没有立刻喝止,直到殿内声浪稍歇,所有目光都紧紧聚焦在他身上、等候他的决断时,才缓缓开口。
声音不算高,却奇异地压下了所有嘈杂,让武英殿瞬间静了下来:
“勤王?如何勤王?”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字字清晰,“派谁去?派多少兵?走哪条路北上?粮草辎重如何沿途保障?这支兵马,又能否赶在闯贼攻破太原、甚至兵临北京城下之前抵达?”
一连串现实而冰冷的问题,让方才还群情激奋的官员们为之一窒。
“江北四镇?”朱慈烺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高杰要守徐州门户,刘泽清、刘良佐各有防区不敢擅离,黄得功更要卫护江淮根本。
且不说他们是否愿意倾巢北上——就算他们肯,数十万大军仓促远征,人吃马嚼耗损巨大,沿途州县凋敝,拿什么供应?若粮道被断、军心哗变,又当如何?届时,非但解不了北京之围,恐怕连这江南半壁江山,也要顷刻崩乱!”
他站起身,走到御阶边缘,声音里带着几分沉痛,却字字清晰有力:“诸位!本王何尝不想立刻飞到北京,护卫君父?但古训有云,为将者,不可怒而兴师;为君者,不可愠而致战!闯贼此番东征,势在必得,其锋正锐!此时若以劳师远征的疲敝之卒,去迎战以逸待劳、士气正旺的百万贼众,无异于以卵击石,徒然耗损国力,于救国大局又有何益?!”
他猛地转身,指向殿外北方,目光如炬、字字千钧:“本王留守南京,非为怯懦避战,实为要在这东南之地,为大明保留最后一丝元气,铸就一把能真正斩断乱局的利剑!若……若北京真有万一,”他刻意顿了顿,那个谁也不愿触碰的可能,此刻被赤裸裸地摊在众人面前,让所有人心头狠狠一震,“本王在这里,大明国祚便在这里!我等方能整合东南力量,徐图恢复河山!若逞一时血气之勇,将这最后的根基也赔进去,那才是置祖宗社稷于不顾,才是真正的不忠不孝,纵万死也难赎其罪!”
一番话语,如冰水浇头,让不少人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
太子的话虽字字残酷,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