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线索(1/3)
姚卫国不是蛮干的人,他有几个推测。
首先,假设姚晶晶确实是假的,那么他那个真的小妹就有两种可能的状态——
一是在某个地方活着,二是死了。
如果是前者,万一姚晶晶知情,一旦打草惊蛇,搞不好就会害了真妹妹的性命。
所以他必须谨慎行事。
如果是后者……不,他不希望是后者。
希望太奶的在天之灵保佑,真的小妹一定平平安安,没病没痛。
其次,假设姚晶晶是真的,只是他和崔雯疑神疑鬼,那么一旦姚晶晶知道他怀疑她,一定会闹得不可开交。
到时候他理亏,为了家庭和睦,少不得要低头道歉,再补偿姚晶晶一点什么。
想想就很憋屈,他是个要面子的人,真到了那时候还不如揍他一顿来得痛快。
所以他必须秘密调查。
就比如这个血型,他不好出面,容易引起姚晶晶的警惕。
好在段成这个书呆子很好糊弄,姚卫国准备去诓诓他。
于是第二天下班,姚卫国去了趟工农兵大学,正好段成推着自行车出来了,准备回大院爸妈家里吃午饭。
段成今年二十四,看到姚卫国来,客气地喊了声大哥。
姚卫国捏了把刹车,右腿撑着地面停下,问道:“听说晶晶在跟你处对象?”
段成比较内向,傻笑着点了点头。
姚卫国莫测高深地瞄了他一眼,右脚蹬地,往大院那边骑,段成赶紧跟上,不知道这老大哥找自己做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
姚卫国故意让他急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就是来提醒你一下,我媳妇有个初中同学,因为血型的问题,怀孕后胎儿出现了溶血症,虽然孩子生下来了,却因为严重贫血和心力衰竭没了。
你最好是带晶晶去验个血。
”
段成懂一点溶血病相关的知识,问道:“你的意思是,晶晶有可能是O型血?”
“对,我爸妈和我都是A型血,不过我二妹淼淼就是O型血,还是怀孕的时候才查出来的。
你要是想跟晶晶结婚,趁早检查一下,如果她也是O型血,你们要孩子的话需要格外小心一点,后期可能需要药物干涉,那药不好弄,最好早做准备。
”姚卫国一脸关切,看起来只是一个在乎妹妹的好哥哥。
段成心思单纯,虽然知道他们兄妹昨晚吵了架,但也不会把姚卫国往坏了去想。
毕竟是亲兄妹,吵归吵闹归闹,到头来还不是一家人?
所以他完全没有抵触这事,反倒是心存感激。
因为父母都是A型血的话,子女确实有可能是A型血或者O型血,说不准的。
而一旦妻子是O型血,丈夫却是A型,B型或者AB型血,他们的孩子就会出现溶血病。
不过如果丈夫是O型血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是RH型溶血症,这种血型的概率太低,一般不用特别担心,也可以检查一下求个安心。
段成努力跟上:“知道了大哥,谢谢你提醒,不然我还真的想不到这个,我尽快带她去做检查。
”
姚卫国放慢速度,叮嘱道:“她那个卫校考试,你帮忙盯着点,就这几天了。
这学期要是再不过,我都没脸再给她去求情了。
”
段成明白:“我找我姐夫帮她补补课。
”
“好,辛苦了。
趁早让她过了,家里好安排你们结婚。
”姚卫国在前面路口跟段成分开走,回自己家去了。
一路上心情沉重。
回到家,他去厨房帮忙炒菜。
崔雯是东北本地人,一米七的大高个,国泰民安的满月脸,大眼睛,高鼻梁,喜欢留短发,这样起床的时候几分钟就收拾完了。
毕竟她是搞设计的,喜欢第一个赶到单位,去跟图纸作伴。
是个非常利索能干的现代女性。
两口子住的是崔雯单位的职工房,两个卧室带一个客厅和一个厨房,算是这年头比较高档的职工宿舍了。
谁让崔雯能干呢,她今年才三十岁,已经是中级设计师了,相当于科长级,按照行政级别来算,是15级,一个月110.5块的工资。
而姚卫国只是国营商场的会计,相当于一个办事员,工资级别是22级,一个月55块。
这跟大多数双职工家庭的情况是反着来的。
姚卫国一开始觉得挺丢人的,后来日子长了,也就脸皮厚了。
如今别人再挖苦他吃软饭,他会反击回去:“有本事你也找个这么能耐的媳妇去!”
好在崔雯并没有这样的想法,生活上挺尊重他的。
两口子有事都是商量着来,谁先回来谁做饭。
家务也都是互相承担,没有谁当大爷当祖宗。
这会儿看到姚卫国唉声叹气的,崔雯劝了劝:“别急,那天我也就是顺嘴一说,说不定是咱们想多了。
”
“我能不急吗?万一你的猜测是真的,那我亲妹妹岂不是流落在外?我心疼啊。
”姚卫国其实是个挺理智的人,可他最近真的被姚晶晶气得不行了,如今他的理智有点离家出走的迹象,情绪趁虚而入。
没办法,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姚晶晶这些年作了多少妖,家里人有目共睹。
都不说大的,就说上初中那会儿,人家小女生跟同学传个纸条她都要管,把人家惹恼了,骂不过就动手。
害得他爸妈没少去人家家里道歉,真是丢死人了。
再看他,淼淼,和卫华三个,谁有这样的光辉历史?
一个都没有!
他越想越气,把锅里的五花肉肉片翻炒几下,嘀咕道:“我在想,如果姚晶晶真的是假的,那就只能是咱妈去乡下时调的包。
”
这事崔雯听说过一点,她思考了一下可能性,不太乐观:“可是,当年你和淼淼还有卫华不是都去了你姥姥姥爷家吗,姚家老宅那边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啊。
就连哪些人接触过咱妈你都不好查。
”
“是啊,可惜了。
想想就来气。
”姚卫国又翻炒了几下,加了蒜叶,撒上细盐,出锅。
崔雯也洗完韭菜了,打了一个鸡蛋,爆炒一下,满屋子都是韭菜鸡蛋香。
大夏天的,吃这个便宜。
两人洗洗手,盛饭,拿筷子,招呼卧室的孩子们出来吃饭。
崔雯给了姚卫国一个眼神,孩子在呢,等他们睡觉了再说。
大女儿姚丹今年六岁,扎俩羊角辫儿,安静地坐下吃饭。
小儿子姚舟今年三岁,夏天热,剃了光头,目前还不会拿筷子,直接上手抓。
崔雯受不了,抓起筷子吓唬他,要打他的脏爪子,姚丹见了,赶紧把他抱下来,去厨房洗手。
洗完回来,姚丹先不吃,而是坐在弟弟身后,扶着他的手,教他握筷子。
那认真的样子,真是招人疼。
姚卫国看到这一幕,心里很是高兴,虽然这次老二还是没学会,但是吃完饭,他立马奖励了姚丹一颗大白兔奶糖。
姚丹亲了亲爸爸,又去跟妈妈来一个午安吻,转身牵着弟弟,睡午觉去了。
女儿这么懂事,姚卫国更是长吁短叹,万一他的亲妹妹真的流落在外,她会拥有这么幸福的家庭吗?会有疼爱她的爸妈吗?
会不会截然相反,过得非常委屈憋闷呢?
毕竟,万一真的有人故意调包孩子,对方肯定知道妹妹不是亲生的,自然不会好好对她吧?
越想,姚卫国心里越是窝火。
洗碗的时候愤愤不平的:“都怪我大舅,非要说什么出嫁的女儿不能回娘家待产,对娘家兄弟不好,逼得咱妈不得不跟着奶奶去了姚家老宅。
说实在的,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去过一次,要查这事儿啊,还真的有点抓瞎。
”
“你别急,慢慢来,先把血型查了再说。
”崔雯也困了,拉着姚卫国,去卧室睡会儿。
这会儿他有点意动,便开了电风扇,拉上窗帘,腻歪腻歪。
事后,他靠在床头,想想还是嘀咕了一句:“我相信我的直觉,姚晶晶肯定是假的。
”
崔雯累了,口齿不清地应付两声,睡着了。
下午上班的时候,姚卫国叮嘱了崔雯一声:“你那个初中同学不是医院化验室主任吗?让她帮个忙,看看这两天姚晶晶会不会去验血,如果去了,让她全程盯着,别让化验的小护士做手脚。
”
“行,回头我送她一盒雪花膏,一定把这事办妥了。
”崔雯没意见,她也不喜欢姚晶晶。
有这么个小姑子做搅家精,还不够她烦的。
最好是假的,换个招人喜欢的真小姑子回来。
两天后,段成来国营商场买东西,特地找到会计室,敲了门。
一脸的郁闷。
他把报告单递给姚卫国,愁眉苦脸:“大哥,还真被你说中了,晶晶是O型血,我是B型血。
”
姚卫国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了几句。
段成下午还有课,汇报完情况就走了。
姚卫国却头疼了。
难道是他怀疑错了?也许没错,血型符合只是巧合。
再想想别的办法吧,看看能不能跟老宅那边的叔伯联系上。
可是……万一他们当中有人知情呢?
岂不是打草惊蛇?
哎呀,好烦啊这事,到底该怎么下手呢?
不行,还是先从姚晶晶本人入手吧。
既然血型没办法确定他的猜测,那就找个人盯着姚晶晶。
反正城里还有找不到工作的街溜子。
三天后,他在老同学的介绍下,雇了一个不学无术的机关大院子弟。
这家伙称病,不肯去插队,花了点钱让他表弟替他去了。
如今他整天在外面晃悠,无所事事,正好废物利用。
晚上下班,街溜子在商场楼下等姚卫国:“姚晶晶今晚跟段成有个约会,一起去看电影,晚上我就不跟了,我不爱去电影院。
”
姚卫国没有勉强,赶紧去了趟爸妈家里,趁姚晶晶不在,问问当年的事。
他坐在茶几对面,先汇报了一下验血的结果。
姚敬宗点了根烟,没有说话,倒是谢春杏,感情上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嘀咕道:“卫国啊,你看,血型没有问题啊,淼淼不也是O型血吗?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姚卫国没有否认,他拿出纸笔,先办正事:“妈你别急着下结论,先把当年的事情跟我说说,包括老宅那边的姚家宗族,到底有多少户,每家有哪些人,都跟我说说,我记下来。
”
“呦,这我哪清楚呢,这都十几年没跟那边联系了。
”谢春杏头疼,“我顶多记得当年有哪些大人孩子,现在真的不好说,有的可能都不在世了。
”
“本家那边也没有联系吗?”姚卫国虽然不太清楚那边具体的情况,但是他知道那里有个太爷爷,原配太奶生的孩子属于本家,几个小妾的都算旁支杂系,但也都是太爷爷的后代。
他只是不知道具体有哪些人,又有谁接触过他妈妈。
从亲疏远近上来说,他妈妈应该本家那边有联系才对。
结果谢春杏摇了摇头:“没联系。
”
姚卫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妈妈:“为什么?”
谢春杏叹气:“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是妈妈的问题吗?是他们太过分了,生怕你爸爸会牺牲在朝鲜,以后我就赖在他们那里不走了,所以从我回去待产到生下你妹妹,那群人整天像苍蝇一样围着我哭穷,想问我要钱。
”
姚卫国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好奇道:“那你给了吗?”
谢春杏无奈:“一开始我不知道他们贪得无厌,开口的几个又是本家的,我就给了。
后来他们越来越痴心妄想,还问我收房租,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才跟你奶奶搬去公社招待所住着。
直到他们收到电报,知道你爸爸凯旋,还准备回去接我们,他们才派人请我们回村,生怕惹恼了你爸爸。
等你爸爸回来,他们殷勤得不得了,就想问你爸爸多骗点钱。
你就说吧,这样的亲戚,还有什么来往的必要?”
“怪了,我爸前几天不是说,有个分支的什么姚二担,他的女儿结婚不是给你们寄了信?”姚卫国不理解,这个名义上的堂妹,到底是出于礼节问题通知一声,还是纯粹为了骗点礼金呢?
谢春杏觉得是后者,她很来气:“快别提这家人了,我本来就不想让你爸爸随礼的,是他要面子,觉得晚辈都写信给他了,当然要表示表示。
其实这一家是最恶心的,恶心到我都反胃,想吐。
”
“怎么回事?他们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