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个月买断六年(1/3)
失业的阴影像块沉重的乌云,在林默头顶盘旋了半个月后,终于化作冰冷的雨点砸了下来。
项目复盘会毫无悬念地变成了“临终关怀会”。
张经理挺着肚子,在投影仪前大谈“行业寒冬”、“成本优化”、“共克时艰”,PPT上那断崖式下跌的曲线图,像一张张催命符。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压抑的呼吸。
林默坐在角落,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但还算干净的浅蓝色格子衬衫,下身是一条深色的旧牛仔裤。
他面无表情,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破洞。
他知道,悬在头顶的刀要落下了,但并不是加薪。
果然,HR莉莉女士那标志性的高跟鞋声停在了他旁边,甜腻的声音响起:“林默,请跟我来小会议室聊聊。
”
林默站起身,跟着走进那间冷气开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小房间。
法务部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已经等在那里,像尊门神。
莉莉将一份文件推过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遗憾”:“林默,感谢你六年的付出。
但公司战略调整,你所在的非核心项目组需要优化。
”“优化”二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
林默没看莉莉,目光直接落在补偿金额上:4个月基本工资。
他抬起头,声音不高,但清晰:“莉莉,我工龄六年零三个月。
按劳动法,协商解除是N+1,7.5个月。
如果是公司单方违法解除,是2N,起码12个月。
现在只给4个月基本工资,依据是什么,这不符合劳动法的任何一条吧?”
莉莉笑容不变,眼底却有几分嘲笑:“市场大环境不好,公司现在很困难,4个月基本工资作为补偿是最大诚意,是给大家的缓冲。
或者”她话锋一转,“你可以选择回家待岗。
待岗期间按最低工资的70%发生活费,社保公积金按最低基数交。
等有了新项目再进行安排”
旁边的法务适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刺:“林先生,你近一年的绩效记录有B-和C+。
如果走仲裁,过程漫长,耗费精力,结果未必理想。
而且,”他推了推眼镜,“背调环节如果有些…争议记录…对找新工作恐怕影响不小。
”
赤裸裸的威胁。
只给四个月基本工资就抹掉了六年多的付出?待岗等于慢性饿死?耗?耗不起。
背调?掐住命门。
一股混杂着愤怒、屈辱和巨大无力的浊气堵在胸口。
他想骂人,想掀桌子。
但看着协议上冰冷的数字,想到房贷,想到失业后渺茫的前景,现实的沉重像山一样压下来。
他不是愣头青了。
“呵…”林默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浓重的自嘲。
他没再看莉莉和法务,拿起笔,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在那份屈辱的协议上签下了名字。
每一笔都像在心上划口子。
“感谢理解。
”莉莉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理解。
”林默站起身,丢下笔,“毕竟你也是打工的,今天是我,明天是你的,这很正常。
”
林默一言不发的回到工位上简单收拾一下,抱起那个轻飘飘的纸箱——几本旧书,一个水杯,最上面是那个印着“WeAreFamily!”的马克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司。
抱着纸箱站在午后的街头,阳光刺眼,却感觉不到暖意。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个虚伪的马克杯,六年光阴,换来了四个月的“买断费”和一个纸箱。
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一种被反复碾压后的、杂草般的疲惫和认命的麻木。
他像片被风吹走的叶子,灰溜溜地挤上了回出租屋的地铁。
头三天,林默放纵着自己:睡到自然醒,外卖点好的,游戏打通宵。
想暂时抛开了失业的阴霾。
然而也就前三天生活相对舒坦一点,等到了第四天,第五天,焦虑如藤蔓一样爬满了林默本就强大的内心,他开始对失业焦虑了,只出不进的银行卡余额让他开始疯狂投着简历。
然而投出的简历就石沉大海,回复都是冰冷的自动回复,面试邀请?零。
打工人一旦习惯了打工就失去了创业的方向和创业的动力,只能想着找个班上,林默就是如此没有想过创业,也许想过但不知道创什么业。
所以焦虑升级为恐慌。
银行卡余额的数字像沙漏里的沙,看得见的减少。
他开始精打细算,泡面成了主食,研究着不同口味的性价比。
偶尔开始自己做饭,当然只是一些简单煮一些挂面,虽然不好吃但可以果腹。
这天林默又一次刷新了无数遍招聘网站,依旧空空如也。
他烦躁地关掉电脑,出租屋里弥漫着泡面味和颓废的气息。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繁华仿佛与他无关。
巨大的挫败感和对未来的迷茫,像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