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弃裘(3/3)
屈辱感再次汹涌而来,但这一次,不再是混沌的愤怒,而是一种清醒的、带着血腥味的认知。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咸腥,才勉强压下喉咙里几乎要冲出的呜咽。
他不能示弱,至少,不能在此刻。
“带走。
”谢琰不再看那件泥水中的貂裘,甚至也没有再多看林默一眼,仿佛刚才那个决定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他转身,月白色的袍角在雨中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率先向着停在不远处巷口的一辆装饰简朴却透着内敛贵气的马车走去。
他的背影挺拔,步履从容,与这肮脏混乱的码头格格不入,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但这种“不染”,本身就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谢瑗狠狠瞪了林默一眼,压低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算你走了狗屎运,小子。
进了谢府,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眼睛放亮,手脚干净!安分守己当你的杂役,否则……”他未尽的话语里充满了冰冷的威胁,如同毒蛇的信子,随即也一甩袖,跟上了谢琰的步伐。
林默被两名仆役几乎是半拖半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浇在他单薄的身上,方才那片刻貂裘带来的暖意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寒意。
但这冰冷的雨水,反而让他滚烫而混乱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变得异常清醒。
他艰难地抬起头,雨水立刻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依旧努力地望向前面那抹月白色的身影。
那身影在迷蒙的雨幕中,仿佛是整个灰暗世界里唯一清晰的存在,是迷雾中指引方向的灯塔,尽管他知道,这灯塔本身,可能也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被粗暴地引领到车队后方,那里停着一辆运货用的板车,没有任何遮挡,上面已经堆放了一些箱笼杂物。
仆役毫不客气地将他像丢麻袋一样扔上了板车,让他蜷缩在箱子之间的缝隙里。
板车冰冷而坚硬,颠簸不平。
马车夫一声吆喝,车队缓缓启动,车轮碾过湿滑的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响,驶离了这座带给他无尽屈辱与唯一希望的码头。
建康城的轮廓在绵密的雨幕中逐渐清晰、逼近。
那高耸的灰色城墙,层叠起伏的乌瓦屋檐,连绵不绝,像一头沉默而巨大的远古凶兽,正张开黑洞洞的大口,即将将他这个渺小的、来自异世的灵魂,彻底吞噬、消化,连一点渣滓都不剩。
林默蜷在板车冰冷的角落里,将脸深深埋入自己的臂弯,试图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也隐藏起自己脸上可能泄露的任何情绪。
没有人注意到,他那只藏在身侧、紧紧攥着的手,指缝间,正死死地捏着一小块从囚笼木栏上掰下来的、边缘尖锐的木刺。
木刺的尖端深深陷入他的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这微不足道的疼痛,和这简陋的“武器”,是他唯一能完全掌握的、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也是他在这危机四伏、全然陌生的黑暗时代,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点无声的警惕与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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