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蚀骨青(3/3)
还有…王甫。
朕要知道,这‘蚀骨青’,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老奴明白。
”张德海躬身应道,身影无声地融入了御座旁的阴影里。
***
诏狱。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墙壁高处几个碗口大的气孔,透进一丝微弱、浑浊的光线,勉强能勾勒出室内狰狞的轮廓。
空气是凝固的,浓重得化不开的铁锈味、霉味、血腥味,还有某种陈年污垢腐烂发酵的恶臭,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窒息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冰冷的石壁不断渗出阴寒的水汽,凝结成水珠,沿着滑腻的石壁缓缓滴落,发出单调而令人心头发毛的“嗒…嗒…”声。
地面是凹凸不平的粗砺岩石,积着不知名的污秽,踩上去黏腻湿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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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凡被粗暴地推进一间狭小的囚室。
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巨大的回音在死寂的甬道里震荡,随后是铁链缠绕门闩的哗啦声,如同恶鬼的锁链。
囚室里只有角落一堆散发着霉烂气味的干草。
墙壁上固定着粗大的铁环,上面挂着锈迹斑斑、带着暗褐色污迹的镣铐。
这里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绝望和酷刑。
押送他的两名诏狱狱卒,身材壮硕,眼神如同秃鹫般阴冷麻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其中一人用沙哑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宣告:“奉旨羁押。
老实待着,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完,两人便如同幽灵般退了出去,脚步声消失在甬道深处。
绝对的黑暗和死寂瞬间吞噬了萧凡。
他背靠着冰冷刺骨、不断渗水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
那身崭新的副统领官服,在进入诏狱大门的那一刻就被粗暴地剥去,此刻他身上只剩下单薄的囚衣,根本无法抵御这地底深处透骨的阴寒。
寒气如同无数根细针,穿透布料,刺入肌肤,钻进骨髓。
他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了进去,肩膀微微耸动着。
从外面看,这完全是一个骤然从云端跌落深渊、前途尽毁、面临死亡威胁的年轻人,在恐惧和绝望中瑟瑟发抖的姿态。
然而,在那无人能见的阴影里,在那深深埋下的头颅之下,萧凡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和绝望。
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
他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锐利如鹰隼,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闪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他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甬道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呜咽的怪响;隔壁囚室若有若无、痛苦的呻吟;狱卒巡逻时沉重的、间隔规律的脚步声…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步数和间隔时间。
寒气刺骨,他微微活动了一下几乎冻僵的手指,指尖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无意识地划过。
借着微弱气孔透下的那一点浑浊光线,他看清了指尖沾染的东西——是地面湿滑污垢里混杂的、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粉末。
那是经年累月浸入石缝的、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被湿气重新洇开。
他的手指微微一顿。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不同于狱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囚室的铁门外。
铁门上的小窗被无声地拉开一条缝隙。
一只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出现在缝隙后,如同黑暗中的窥伺者,冰冷地、不带任何感情地审视着囚室内蜷缩的身影。
萧凡的身体似乎因为寒冷和恐惧,抖得更厉害了,头埋得更深,喉咙里甚至发出压抑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
那只眼睛在缝隙后停留了大约十几息的时间,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然后,小窗被无声地关上,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甬道尽头,萧凡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抬起了头。
他脸上那副惊恐绝望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锐利如刀,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其冰冷、带着嘲讽的弧度。
他慢慢摊开刚才划过地面的手掌,借着那微弱的光,凝视着指尖沾染的暗红血污。
那血污,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蚀骨青…”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呢喃,如同毒蛇吐信,“王甫…你这条老狗…倒是替我选了一条‘好路’…”
他缓缓闭上眼,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出冷宫旁那个破败小院,浮现出桌上那本记载着宫中秘闻、人物关系的薄册,浮现出册子边缘,他曾无意间扫过的一行小字:
“太医令王甫…其妻族侄…乃大皇子府上…采买管事…”
一个极其微弱、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暗涌的涟漪:
“大皇子…萧景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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