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飒然成衰蓬 I(2/3)
鲛泪珠,说是夫人幼年逢仙,这鲛泪珠是鲛人赠予夫人的嫁妆。
皇上那时正向司礼官口授册封旨意,得此吉兆很是愉悦,便赐下这个别号,并赐夫人珠汤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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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逢仙。
海市身躯猛然绷直,咬着牙似要使力,却终究用不出半分气力,只得依然将全部体重倚靠在玉衡身上。
初初离开海边的那些日子,她一合上眼睛,便看见沉碧的海卷起滔天漩涡,成夜地惊厥噩梦,是他与濯缨轮番照看,决不假他人之手,为的是不让旁人听见她的呓语;这一斛鲛泪珠亦被他锁入库房,不见天日整整十一年,不许她再看一眼,好不再揭起她的疮疤。
她原以为这是他们三人深埋于心的秘密,长久不曾提起,她仿佛也就真能当自己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他一时兴起收养入馆罢了。
可是,被拱手送人的,不止是她这身尚称美丽的躯壳而已。
他把她不欲人知的一面霍然摊开,任由那些旧伤在光天化日下嗤嗤蒸腾起腐毒与血腥来。
海市疲惫地合紧双眼,再流不出泪来。
玉衡亦不便再说什么,只得继续挽着海市的肩,为她擦洗伤口,一股股血色翻上水面,整池水几乎被染成浅红。
海市咬紧牙关忍耐着周身火辣辣的疼痛,却因嗅见了熟悉的清新微咸气息而困惑地睁开眼,四面环视。
她浸浴的池水浓白如牛乳,细看之下,原来那水本身是清澈浅碧的颜色,其中却密密麻麻地散布着极细小的白色星芒,在日光下折出七色虹彩。
虽已离开海边十余年,海市毕竟是采珠人家出身的孩子,不禁低低惊喊出声。
&ldquo这是海水&hellip&hellip还有&hellip&hellip舂碎了的珍珠&hellip&hellip&rdquo她颤抖着抬起一手,搅动池水,眼里满是愤恨与不能置信。
&ldquo难道,年年上贡的珠赋,就是为了&mdash&mdash&rdquo她顿了一顿,嘶哑衰弱的声音终于爆发,&ldquo每年为了贡珠,海上要死多少人,就是为了&hellip&hellip&rdquo海市说不下去,将面孔深深埋入水里,乳白色的珠汤下,有什么东西散出隐约的光华。
玉衡疑惑地探出一手摸下去,从水里捧起了海市的手,手心白光漫起,赫然是&ldquo琅缳&rdquo二字。
玉衡骇得乍然松开两手,水花泼面,海市便直向池底滑落下去。
&ldquo夫人!&rdquo玉衡慌忙和衣踏入水中四处摸索,终于摸到了海市,将她扶起,急切拍打她的脸颊。
海市虽手足无力,眼神却幽深清醒,眉睫上沾染了珠粉,荧荧惑人。
&ldquo你安心,只不过是没有力气。
海水是淹不死我的。
&rdquo
玉衡松了口气,刚要将海市扶往池边,背后便响起了清朗闲适的男声。
&ldquo玉姑,你去把湿衣裳换了。
&rdquo
玉衡&ldquo啊&rdquo地一声,搂着海市转回身来。
&ldquo皇上、方总管&hellip&hellip&rdquo
海市倚在玉衡胸口看着来人,光丽容颜上的双瞳乌如点漆&mdash&mdash两点浓黑的漆,无神无光。
&ldquo玉姑。
&rdquo帝旭稍稍加重了语气。
&ldquo是&hellip&hellip&rdquo玉衡慌乱应声,却不知要如何将海市送到池边。
帝旭将眼光投向身边的男子。
方诸恭谨俯首为礼,继而向池边走去,面色平静如过去十四年中的任何一日。
苍绿宦官袍服的衣袂无声拂过眼前。
凤庭总管在玉衡的面前弯下身来,伸出一只手。
玉衡将怀中女子的手臂交给方诸,匆匆踏着台阶走出珠汤池,行礼告退。
&ldquo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