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蜈蚣噬虎(3/3)
然而,这念头刚刚升起,那烟雾凝成的面容轮廓又起了微妙的变化。
眉眼间的温婉悄然褪去,添上了一抹少女特有的青涩和灵动,鼻尖似乎更小巧了一点,嘴唇的弧度也显得更加俏皮……虽然依旧朦胧,但那感觉已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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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母亲……
陈玄墨的呼吸窒住了,一个同样模糊却带着奇异熟悉感的名字,几乎要冲口而出——小翠?那个在遥远记忆里,总跟在他身后甜甜笑着叫他“玄墨哥哥”的邻家女孩?可她不是……早就随家人搬走了吗?为何……
烟雾的凝聚似乎到了极限,终究无法真正清晰地呈现出一张完整的面孔。
就在那少女轮廓即将成型的刹那,一阵穿堂风不知从库房哪个缝隙钻了进来,猛地一吹!
那由朱砂酒液蒸腾而起的白雾,连同其中那惊鸿一瞥的少女面容,如同被戳破的幻影,瞬间溃散、消弭于无形。
只留下空气里愈发浓重的、混合了朱砂、药酒和焦糊腥气的怪异味道,以及陈玄墨左手虎口处,那依旧触目惊心的、呈北斗七星排列的七个乌黑印记。
印记周围的肿胀似乎消下去了一些,但青黑的颜色并未褪去,反而像是渗透进了皮肉深处,散发着不祥的阴冷。
伤口处,那沸腾的朱砂酒液也终于耗尽,只留下厚厚一层黏腻、深红的糊状物糊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像一块丑陋的痂。
“没……没了?”胖子呆呆地看着烟雾消散的地方,又看看陈玄墨的手,声音发飘,“墨哥……刚才……那烟……是不是……”
陈玄墨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自己手上那七星状的伤口,眼神复杂得如同风暴来临前的海面。
母亲?小翠?幻觉?还是……某种更不祥的预兆?那蜈蚣的毒,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糯米!”胖子猛地一拍大腿,想起了什么,火烧屁股似的又跳了起来,“林九叔说过,岭南拔尸毒的老法子,糯米最管用!我去厨房找!”他也顾不上陈玄墨的反应,转身就朝库房外冲去,肥胖的身体撞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也浑不在意,脚步声咚咚咚地消失在通往前面店堂的走廊里。
库房里再次只剩下陈玄墨一人,还有那口静静躺在角落阴影里、依旧在缓慢渗出黑水的榆木箱子。
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他缓缓抬起那只受伤的手,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看着那七个乌黑的小点。
指尖传来的冰冷麻痹感依旧存在,像有细小的冰蛇在血管里游走。
算命瞎子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冰冷而清晰:“七杀破军格,天生的短命相……活不过二十五……”
五年……真的只剩下五年了吗?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裤兜,那半片冰凉的洪武通宝紧紧贴着他的大腿。
这铜钱,这裹尸布,这诡异的蜈蚣,这蒸腾烟雾中浮现的面容……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将他拖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哗啦……”极其轻微的液体滴落声。
陈玄墨猛地转头,看向角落那口榆木箱子。
箱子接缝处渗出的黑水,似乎比刚才更快了些,一滴一滴砸在青石板上,那滩污浊的印记,正无声地扩大。
那粘稠的黑水,在昏暗中,反射着幽微的光,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库房那扇厚重木门上方,那扇用来通风换气、蒙着厚厚灰尘的小气窗外面,有一片深色的衣角无声地一闪而过。
是老板赵金福?
他心头一凛,后背瞬间又爬上一层冷汗。
那老东西,根本没走远!他一直就在外面窥伺着!刚才的一切,包括那烟雾凝成的面容,他都看到了吗?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胖子气喘吁吁的声音:“来了来了!糯米!还是去年的新米!”
胖子像阵风一样冲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粗陶米缸,盖子都没盖严实,雪白的糯米粒撒了一路。
他冲到陈玄墨身边,二话不说,抓起一大把冰凉的白米,不由分说地就往陈玄墨那糊满朱砂酒泥、肿胀发黑的虎口伤口上按去!
“快!墨哥!按紧了!拔毒!”胖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冰凉的糯米接触到滚烫肿胀的伤口,瞬间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和刺痒,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在扎。
陈玄墨闷哼一声,咬紧牙关,用右手死死按住胖子覆在他伤口上的胖手,将那把糯米紧紧压在狰狞的七星印记上。
雪白的糯米,乌黑的七星伤口,深红粘稠的朱砂药泥,构成一幅诡异而痛苦的画面。
库房深处,那口渗着黑水的箱子,依旧在沉默地流淌着不祥。
终究是受不了那剧烈的刺痛,陈玄墨只觉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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