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坳子，阴坡。

     带路的警卫员劈开一丛狰狞的野酸枣枝，尖刺刮擦着粗布军装，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个吞噬光线的洞口，赫然出现在阴冷的山壁之上。

     赵刚扶正被枝杈撞歪的军帽，帽檐下目光锐利，压低了嗓子对江岳道： “这地方，别说小鬼子，没人带路，地里的山耗子都摸不着门！” 江岳身形一矮，像道影子般闪入洞中。

     三盏马灯悬在壁上，油芯捻得比鬼火还小，惨淡的光晕只勉强拢住洞中央 ——四个弹药箱摞成的工作台，边角用碎砖垫得纹丝不动，上面还仔细铺了层缴获的雨布。

     “啧！” 江岳屈指敲了敲台面，冰凉的触感传来， “这平整度，下了血本吧？” 赵刚没应声，只从怀里掏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重重按在雨布上： “最后几样，齐了。

    ” “手摇复装机……美国货。

    ” 江岳手指一拨，“咔嗒”一声轻响，金属支架稳稳弹开。

     他嘴角微勾， “看着简单？这可是能下金蛋的凤凰。

    ” 说着，他头一偏，镊子精准地探向一颗螺丝， “劳驾，灯！” 旁边正屏息凝神观察的书生一个激灵，慌忙将马灯捻子挑高。

     昏黄的光圈骤然扩大，照亮江岳翻飞的手指。

     “慢！” 赵刚突然出声，手指点在复装机内部一个微小的凹槽上， “弹簧，得卡进这里。

    ” 江岳捏着镊子的手骤然一顿，抬眼看向政委，满是惊异： “您……懂这个？” “抗大见过。

    ” 赵刚把马灯凑得更近，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不过这套家什，比那套精细得多。

    ” 江岳不再言语，手腕猛地发力，复装机的摇把“咔”的一声，顶进槽口！ “成了！” 他抹了把额头的细汗，指向出弹口， “这只是压弹！前面清洗、装填，一步不能错！” 他边说边动，缴获的原料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旋压、成型……转眼间，一颗黄澄澄的复装子弹“当啷”落在铁盒里。

     他又捏起一个旧弹壳与新弹对比，讲解着复装的要诀。

     摇把再次被他攥紧，青筋在手背上虬结凸起，复装机发出单调而有力的“咔嗒……咔嗒……”声。

     铜弹壳在模具里不安地跳动两下，最终清脆地归位。

     书生接过摇把，不多时，也成功复装了一发。

     “该俺了！” 秀芹一把撸起棉袄袖子，露出半截结实黢黑的小臂，她握住摇把，架势像在推磨，却带着一股子狠劲，咧嘴笑道： “嘿，比妇救会的纺车还轻！” 赵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