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戒日崩殂(3/3)
眼珠突然转动,浑浊的琉璃瞳仁折射出森冷的光。
随着“咔嗒”一声脆响,佛掌裂开三道缝隙,半卷泛黄的经卷滑落出来。
“《大唐西域记》?”蒋师仁抢过经卷,粗粝的手指抚过玄奘法师苍劲的笔迹。
月光穿透卷角的焦痕,几行朱批在血渍中若隐若现:“葱岭南麓,汉军戍堡,持此印者...”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三百具钟颅武士已踏着燃烧的街道逼近,青铜钟面上的咒印在火光中扭曲成狰狞的鬼脸。
“点火!”王玄策猛地将火把掷向墙角的油篓。
陈年桐油遇火瞬间爆开,火舌舔舐着梁柱,将整座马厩化作冲天火柱。
蒋师仁挥刀斩断马缰,老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铜佛背后的暗格突然弹开,露出半截断刃——刃身上镌刻的唐草纹,正是玄甲军的专属徽记。
烈焰中,钟颅武士的步伐开始踉跄。
那些嵌在青铜钟内的头颅同时发出尖啸,声波震碎了钟楼的琉璃瓦,万千碎片如雨点般砸落。
王玄策抓住缰绳翻身上马,却见火焰深处,一道人影正踏着燃烧的梁柱缓缓走来。
阿罗那顺披着用《金刚经》金线绣成的战甲,梵文经文在火光中渗出暗红血珠。
他手中提着戒日王的头颅,曾经威严的面庞被剜去双目,空洞的眼眶里插着青铜钟舌,嘴角还凝固着诡异的笑容。
这个平日里宣称“布衣治国”的权臣,此刻周身缠绕着黑雾,战甲缝隙间伸出无数细小的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串着枚刻有“尸毗王”的金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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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李世民——”阿罗那顺的声音混着人颅钟的余响,像是从十八层地狱传来,“我给他准备了更大的钟。
”他抬手一挥,整座王城的火焰突然倒卷向天,在空中凝成巨大的曼陀罗图案。
图案中心,“阿修罗之眼”的图腾缓缓睁开,瞳孔里映出王玄策等人狼狈的身影。
蒋师仁反手射出三支透骨钉,却在触及叛王的瞬间化作飞灰。
老马突然人立而起,铜佛的掌心迸发出耀眼金光,将经卷上的朱批照得纤毫毕现。
王玄策瞥见“汉军戍堡”四字下方,还有行用朱砂写的小字:“破邪需以血为引,以魂为钥”。
“走!”王玄策猛地扯动缰绳,老马踏着余烬冲向城门。
身后传来阿罗那顺的狂笑,混着此起彼伏的钟鸣,仿佛整个曲女城都在为这场阴谋陪葬。
当他们冲出城门的刹那,身后的王宫轰然倒塌,漫天火光中,王玄策看见无数冤魂从废墟中升起,他们的脖颈都套着青铜项圈,项圈上刻着相同的“尸毗王”印记。
“大人,经卷...”蒋师仁的声音带着惊惶。
王玄策低头看去,手中的《大唐西域记》正在发烫,玄奘的笔迹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用鲜血写成的战书。
老马突然发出悲嘶,铜佛的眼眶沁出血泪,顺着斑驳的鎏金面庞滑落,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
夜色中,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王玄策将经卷贴身藏好,握紧腰间横刀。
他知道,这场从戒日王暴毙开始的阴谋,此刻才真正露出獠牙。
而带着玄奘法师留下的秘密,还有戒日王朝万千冤魂的夙愿,他们必须活着回到大唐,在长安城下敲响复仇的战鼓。
第五节恒河伏笔
破晓的微光刺破硝烟,王玄策等人浑身浴血地勒住缰绳。
身后追兵的喊杀声渐远,老马的鼻孔喷出灼热的白气,鞍上铜佛的鎏金表面布满裂痕,暗红血渍正顺着佛衣褶皱缓缓流淌。
蒋师仁扯下破损的衣袖包扎伤口,目光突然被街角晃动的黑影吸引——腐臭的污水漫过脚踝,成片的窝棚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这里是曲女城最阴森的贱民窟。
“小心有诈。
”蒋师仁握紧长刀,刀刃上还凝结着人颅钟武士的黑血。
王玄策却已翻身下马,他注意到某间窝棚的草帘后,隐约透出一星微弱的烛火。
当他们踏入棚内时,霉味混着尸臭扑面而来,角落里蜷缩着个白发老妪,浑浊的眼窝空洞地望着虚空,布满结痂的手指却精准地指向地面。
“将军要找的汉兵...”瞎眼老妪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枯井里的回音。
她摸索着掀开沾满秽物的草席,腐土下赫然埋着半截青铜环首刀。
刀身虽已锈蚀大半,但缠着刀柄的皮条仍保留着半幅隶字——“陈汤”二字苍劲如铁,正是百年前汉军西征的印记。
王玄策蹲下身,指尖抚过刀身上交错的血槽,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钟颅武士喷出的黑血。
“班超三十六人定西域...”蒋师仁倒抽冷气,“这把刀...是西汉遗物?”老妪枯槁的嘴角突然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她摸索着抓住王玄策的手腕,掌心的老茧下竟烙着个残缺的唐草纹——与陈礼尸身刺青如出一辙。
窝棚外突然传来乌鸦的怪叫,远处佛塔方向腾起一缕紫烟,在灰蒙蒙的天际凝成扭曲的梵文。
王玄策猛地抽回手,却见老妪从怀里掏出枚锈迹斑斑的虎符。
虎符断裂处的缺口,恰好能与他怀中玄奘手书的经卷边缘契合。
“三日前,有个戴青铜面具的人...”老妪的喉间发出咯咯声响,“他说汉家儿郎该用血,填满恒河的每道褶皱。
”话音未落,她干瘪的身躯突然剧烈抽搐,七窍涌出黑血,手中虎符竟在高温中熔成铁水,顺着地面缝隙渗入地下。
“大人!”蒋师仁突然指向铜佛。
驮在马背上的佛像耳朵后方,正渗出细密的黑液,那不是寻常血迹,而是带着淡淡檀香的墨汁——正是玄奘法师当年特制的佛骨墨。
墨汁在佛身蜿蜒成线,逐渐勾勒出一副新的地图:恒河中游的密林深处,一座坍塌的戍堡轮廓正在显现,堡墙上模糊的壁画里,无数汉军将士高举绘有“尸毗王”的战旗。
老马突然人立而起,嘶鸣声震碎棚顶的腐木。
铜佛胸腔轰然洞开,露出内藏的暗格。
王玄策伸手探入,摸到的却是半截冰冷的手指——那手指皮肤呈青灰色,指甲缝里嵌着细小的金箔,正是阿罗那顺战甲上的金线。
暗格里还压着卷残破的帛书,开篇八个朱砂字刺痛双眼:“借尸还魂,血祭恒河”。
“原来从玄奘西行时,他们就开始布局。
”王玄策将帛书凑近烛火,字迹在火焰中扭曲变形。
他想起地宫人皮地图上的“汉军遗兵”,想起钟颅武士体内的唐草纹刺青,终于明白阿罗那顺真正的图谋——不是颠覆戒日王朝,而是要借大唐的名义,在天竺土地上唤醒沉睡百年的亡灵军团。
窝棚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三百具钟颅武士的轮廓再次出现在雾霭中。
王玄策将断刀系在腰间,破损的经卷与虎符合二为一。
当第一声钟鸣响起时,他望着铜佛新显的地图,忽然想起玄奘临别时的赠言:“西行之路,步步皆因果。
”此刻,这条由血与阴谋铺就的路,终于将他们引向恒河深处的终极秘密——那里沉睡着足以改变大唐命运的力量,也埋藏着百年前汉家儿郎未竟的夙愿。
而他们三十人,注定要成为点燃这场惊天阴谋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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