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财主有点难受。
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泡在黄连水里,从里到外都是苦的。
当他来到李景住处时,茅屋门扉虚掩,却唯独不见他的身影。
郑财主连忙拉住一个附近的邻人打听。
邻人瞧了瞧他这阵仗,又看了看他那张写满焦急的脸,有些羡慕又有些畏惧地说道:“郑员外,之前来了几个官老爷跟着李景收菜呢,后来看着是一块进宫去啦!”
“进……进宫了?”
郑财主只觉得“轰”的一声,脑子里最后一丝侥幸也化为了青烟。
他捶胸顿足,悔得肠子都青了!
若是自己能早来会儿,当着未来皇帝的面,献上这份厚礼,再磕上三个响头,声泪俱下地赔个罪,这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现在,人已经被接走了!
自己这番亡羊补牢,却连羊圈的门都没摸到!
“老爷……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一众抬着礼品的家仆气喘吁吁地跟上来,看到的却是自家老爷瘫坐在茅屋前,一副欲哭无泪、万念俱灰的模样。
他们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今天的老爷,到底中了什么邪。
而郑财主的心,已经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他想,李景被接进宫,必定是面见了当今圣上。
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恐怕就是清算了。
让大舜朝的千古一帝给自己当佃户,伺候那二亩薄田……这是何等大逆不道之罪?
是“欺君”,还是“有眼无珠,怠慢天子血脉”?无论哪个罪名,都足以让他郑家万劫不复!
就在他脑中已经上演了无数遍自己被抄家问斩、流放三千里的悲惨戏码时,村口的小路上,又浩浩荡荡地走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者,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身着华贵锦袍,怀中揽着一柄银丝拂尘,步履之间自有一股宫廷中人才有的雍容与威仪。
其身后,还有数名小太监跟随。
郑财主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来了!清算的人来了!
宫里的人他多少有些了解,为首之人,分明是内侍太监!
看这架势,是来宣旨的!
完了!全完了!
只见那太监走到近前,目光如电,在他和一众家仆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他脸上,用那尖细却中气十足的嗓音,拉长了调子高声唱喏道:
“郑福易,奉圣上口谕——接旨!”
这一声“接旨”,如同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郑财主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只觉得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肥胖的身躯,彻底瘫倒在地。
“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