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阪上走丸(1/3)
小舟靠拢湖心楼船,张昊报上名字,静候片刻,坐进侍卫垂下的篮子里,这玩意儿他坐过几回,江阴城楼值房里也有。
舱楼正厅珠帘内舞影婆娑,张昊目不斜视,跟着侍卫步上舱梯,在二楼见到正主。
鄢茂卿端坐太师椅里,浓眉毛,蛤蟆眼,富态威严,捋着垂拂胸前的须髯,饶有兴味的打量这个襕衫少年。
张昊一板一眼施礼、谢座,然后实诚不客气,一屁股坐进交椅里,开门见山道:
“家父告诉我,先生乃盛世良佐,国家柱臣,晚生对先生的敬仰,好似大江之水,滔滔不绝,愿献上祖传摇钱树一枝,聊表心意,望先生笑纳。
”
时下先生是尊称,绝非烂大街,皇帝称呼严阁老,也不过是在“先生”之前加个“老”字而已。
“摇钱树一枝”入耳,鄢茂卿面色一滞,眼神凝成了两道锋利的寒光,唇角也缓缓带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开口说道:
“你这娃娃有意思,江南才子的名头我也有所耳闻,焕之有此佳儿,着实叫人羡慕啊。
”
张昊侧身拱手当胸,谦和有礼回道:
“先生谬赞,晚生愧不敢当,说起来话长,皂方是旧书中翻出,旧书是外祖父留给我的。
皂利不输盐铁,说是摇钱树也不差,不过江南产销已被盛源齐家拿下,江北已出让两省。
晚生愿让出一省之利,先生只管派人开店铺,我无偿供货,扣除本金,利润全归先生。
”
鄢茂卿鼻孔里喷出一股冷气,垂眼端茶浅酌,不置可否。
张昊接着道出皂务各项成本、当前几家皂坊的产能,以及市场反响等等。
鄢茂卿默默算了一笔账,心里面就似那烧开的沸水一般,翻滚起来。
芙蓉皂风靡市面,齐家倒卖经销权,获利巨万,轰动江南,他来常州就是为了皂方。
不过他之前考虑的是如何降服张耀祖,一叶障目,不算不知道,他还是小看皂利了。
军费浩繁,岁入不能充岁出之半,为皇上开辟财源的想法甫一冒出,就被他掐灭了。
他将茶盏送到嘴边,咕咚一声咽口茶水,利比盐铁,特么的盐铁有胰子来钱便利吗?
张昊的话音仍在继续,冒青烟的沉默和微表情落在他眼里,心里暗哂,不动声色道:
“皂利诱人,觊觎者如过江之鲫,晚生来府城岁考前,楚王派人索方,被我一口回绝。
我家祖上也是开国公候,如今虽然败落,也容不得他人霸凌,大不了把皂方献给朝廷。
先生与家父是故交,因此愿送上一省行销之利作为酬劳,厚颜烦请先生相扶看顾些许。
”
“哈哈哈哈······!”
鄢茂卿仰脸大笑,一巴掌拍在太师椅扶手上,起身夸赞道:
“焕之有此徍儿,羡煞老夫也!你爹与我提起你,愁眉苦脸的,我看他是太谦虚了,走、跟老叔下去玩耍。
”
说话间,亲热的拉着张昊小手,缓步下楼。
张昊顺杆子就爬,好奇宝宝似的问东问西。
他虽然看不见冒青烟的复杂脸色,却也不怕这厮作妖,牌已经打出去,大不了掀桌子。
老子若是玩不成,要这牌局还有何用!
楼下大厅里,除了幕后乐师与奔走小厮,其余都是女人,其中四个妇人是冒青烟姬妾,余者皆是优伶、舞伎和女婢之类。
有家主亲自介绍,妇人们见他不过是个大孩子,亲亲热热拉住他,好一番关爱垂询。
张昊坐了大约半个时辰,借口夜深告辞。
这一趟只是摆明车马炮,至于生意合作的事,总得给个缓冲时间。
与鄢茂卿的姬妾们闲聊,他倒是弄明白一件事。
冒青烟不是第一次理盐,此番出巡路途遥远,别说去各地盐场了,把几个盐运司衙门转过来,就要经年累月。
公干带姬妾,乘十二抬五彩舆,是圣上允准,除了彰显皇威恩荣,也是大明的人情味儿,难怪马奎一脸艳羡。
张昊回到府衙后宅,父亲正安坐书房看书。
听到儿子回禀之言,张老爷头上的青筋嘣嘣乱跳,孽畜竟然不按他交代的套路来!
强忍怒火听下去,慢慢又消了气,随之而来的是失落与不甘,皂利泼天,他又得到什么?
张昊见父亲拧眉不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索性牙关一咬,先把镖局之事抛开一边,准备解决掉一直以来的心腹大患,否则睡觉不踏实!
“父亲,严嵩身处高位不胜寒,按下一个杨椒山,不定还有谁在收集他罪状呢。
他今年七十多了,还能撑几天?你若是在他任期内回中枢,万一他脚下一滑······”
“给我住口!”
张老爷勃然变色,嘴唇都在颤抖,好似受了极大刺激,戟指咆哮:
“你在何处听来的胡言乱语?!”
张昊勾头憋笑,能瞥见父亲衣袖在簌簌抖动,他这一箭是奔着父亲伤疤而去,看来正中靶心。
杨椒山乃大明第一硬汉杨继盛,当年指控严嵩十罪五奸,被害惨死,这件事朝野皆知,父亲被踢出中枢,便是受此案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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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称庚戌之变那一年,俺答汗攻破边镇蓟州,兵临京畿,肆意烧杀抢掠,百官震惶,堂堂大明,嘉靖盛世,原来是个画皮。
鞑子兽欲满足后撤兵,父亲奉命巡边,回京与带头大哥杨主事一起,弹劾仇鸾纵寇入关,得罪仇将军义父严嵩,锒铛入狱。
大明言官即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