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挟着关外的沙尘,拍打在山海关总兵府议事厅的窗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厅内烛火通明,数十根牛油大烛将青砖地映得一片赤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李明远身着玄色蟒纹劲装,端坐在主位的梨花木椅上,腰间玉带紧扣,面容沉静如水,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分列两侧的将领,从吴应麒、夏国相这些心腹亲信,到那些立场摇摆、神色不安的中层将领,最后定格在站在左侧靠前位置的副将白广恩身上。
白广恩今日穿了一身崭新的银甲,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焦躁。
他时不时地偷瞄李明远,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显然对今日这场突如其来的军事会议心存疑虑。
自昨日张存仁私下密会于他,许诺若能策反关宁铁骑归顺清军,便封他为总兵官、赏千金后,他便一直心神不宁,既盼着能早日成事,又怕事情败露,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诸位将军,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要事商议。
”李明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瞬间压下了厅内的窃窃私语,“近日来,军中流言四起,说什么‘顺军势大,不降即死’,甚至有人暗中勾结外敌,散布谣言,动摇军心。
本将军今日倒要问问,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山海关兴风作浪!”
话音落下,议事厅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众将皆是心头一震,纷纷低下头,不敢与李明远对视。
白广恩更是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紧紧握住了刀柄,掌心已满是冷汗。
吴应麒往前一步,沉声道:“将军,近日确实有不少流言在军中传播,导致部分士兵人心惶惶。
末将已派人调查,发现这些流言多是从白广恩副将麾下的士兵口中传出的!”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白广恩。
白广恩猛地抬头,厉声辩解:“吴应麒,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何时让部下散布流言了?你这是诬陷!”
“诬陷?”李明远冷笑一声,抬手示意吴应麒退下,“白广恩,本将军念你是军中老将,给你留几分颜面,你却不知悔改。
你以为你勾结清军、密谋反叛的事情,本将军一无所知吗?”
白广恩脸色骤变,强作镇定道:“将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末将对大明忠心耿耿,对将军更是绝无二心,何来勾结清军之说?您可不能听信小人谗言!”
“小人谗言?”李明远站起身,走到白广恩面前,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入他的眼底,“那本将军就给你看看,什么是证据!”
说罢,他对着厅外大喝一声:“带上来!”
话音刚落,两名亲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士兵走了进来。
那士兵浑身是伤,面色惨白,一进厅门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是白副将逼我散布流言的,是他让我联络清军使者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此人正是白广恩派去与张存仁密探接头的亲信士兵,昨日被苏凝香的人截获,连夜审讯后,便吐露了全部实情。
白广恩见状,瞳孔骤缩,浑身颤抖,指着那士兵厉声道:“你……你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这是受人指使,故意陷害我!”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李明远冷哼一声,示意亲兵将一封书信递到白广恩面前,“这是你写给多尔衮的密信,上面不仅约定了开关投降的时间,还详细标注了我山海关的防御部署,你敢说这不是你的笔迹?”
那封书信正是苏凝香截获的,上面的字迹与白广恩平日的文书笔迹一模一样,铁证如山。
白广恩看着书信上的字迹,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还有,”李明远继续说道,“昨日你与清军使者的密探在城外破庙见面,商议如何策反军中将领,如何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