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血杵臼(1/3)
慕容冲的总攻,在一个天色晦暗、朔风卷着雪沫的黎明骤然爆发。
没有预兆,没有试探,仿佛积郁已久的火山,将所有的死亡和怒火在一瞬间倾泻向长安这座孤岛。
首先撕裂寂静的是天空。
并非自然的雷鸣,而是数以千计的石弹被巨大的抛石机掷出,划破铅灰色天幕时发出的沉闷呼啸。
它们如同陨石雨般砸落在长安的城墙、城楼和靠近城墙的坊市里。
夯土的城墙在剧烈颤抖,每一次命中都引发沉闷的巨响和大量碎屑的崩塌。
一座望楼被直接击中,木料断裂的惨叫、砖石坠落和守军濒死的哀嚎混杂在一起,瞬间被更大的轰鸣吞没。
紧接着,是更密集、更刺耳的锐响。
数以万计的箭矢,如同狂暴的飞蝗,组成一片死亡的乌云,几乎遮蔽了本就黯淡的天光,朝着城头覆盖而下。
它们钉在垛口上、盾牌上、以及来不及躲避的守军身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咄咄声和沉闷的入肉声。
“隐蔽——!”窦冲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几乎微不可闻,但他挥舞的手臂和以身作则紧贴墙垛的动作就是最好的命令。
训练了数日的守军,此刻展现出效果,绝大多数人死死蜷缩在掩体之后,听着头顶箭矢凿击和石弹掠过的恐怖声响,脸色苍白,但握兵器的手却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苻坚站在未央宫高台,这里视野开阔,也意味着更加危险。
影狼手持一面巨盾,死死护在他身前,流矢和飞石不时撞击在盾面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苻坚推开盾牌边缘,冰冷的视线扫过整个战场。
他的心跳得飞快,但思维却异常冰冷清晰。
覆盖性远程打击,压制和削弱守军,为步兵攻城创造条线…很标准的流程,但规模…太大了。
慕容冲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吗?他快速估算着石弹的落点和频率,判断主要攻击方向。
“传令窦冲,东城、东南角是重点!让毛当把预备的‘夜叉擂’和火油优先调过去!”
命令被吼叫着传达下去。
远程打击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仿佛没有尽头。
城墙多处出现破损,女墙被削平,城楼起火,靠近城墙的民坊更是化作一片废墟火海,哭喊声被巨大的战争噪音淹没。
然后,西燕军阵中响起了低沉而震撼人心的牛角号声。
覆盖性射击骤然减弱。
“来了!敌军上来了!”了望哨声嘶力竭地尖叫。
如同黑色的潮水,无数西燕步兵扛着简陋的云梯、推着沉重的攻城槌、顶着简陋的木盾,发出野性的嚎叫,漫山遍野地涌向城墙!他们的数量多到令人绝望,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向他们移动。
“弓弩手!起身!自由射击!”窦冲一跃而起,声如炸雷。
幸存下来的秦军弓弩手猛地探身,朝着下方汹涌而来的人潮倾泻箭雨。
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更多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前冲。
“礌石!滚木!放!”
巨大的石块和粗壮的梁木被推下城墙,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砸入密集的敌群,所到之处,筋断骨折,血肉横飞,犁出一道道恐怖的空白,但转瞬又被后面涌上的人填满。
“金汁!火油!浇下去!”
烧得滚烫的粪汁和粘稠的火油从天而降,城墙下顿时化作人间炼狱。
凄厉到非人的惨叫声冲天而起,被浇中者皮开肉绽,浑身起火,疯狂地翻滚扑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气味。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残酷、最原始的阶段。
无数的云梯搭上了城墙,西燕士兵如同蚂蚁般向上攀爬。
守军则用长矛向下捅刺,用刀斧砍断梯首,用一切能找到的重物往下砸。
“夜叉擂!放东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