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虚掩的门与无声的退场(1/3)
冰冷的水泥地透过薄薄的床垫,将寒意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
陈默在简陋的行军床上辗转反侧,每一次翻身都牵扯着胸口的闷痛和四肢的酸胀。
盘山道上油罐车刺耳的轰鸣、金属刮擦的尖叫、还有那道平滑如镜的刹车油管切口,如同循环播放的噩梦片段,在黑暗中反复撕扯着他的神经。
身体的疲惫沉重如山,意识却在惊悸的余波中沉沉浮浮,无法真正安眠。
直到窗外透进一丝灰蒙蒙的晨光,他才在极度的困倦与不适中,勉强陷入断断续续的浅眠。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阳光透过未拉严的旧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刺眼的光带。
他撑着发沉的身体坐起,活动了一下僵硬酸痛的脖颈和肩膀,胸口被方向盘撞击的部位传来清晰的钝痛,提醒着昨夜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惊险。
“默然资本”的搭建刻不容缓。
他打开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略显憔悴但眼神锐利的脸。
与陆泽的会面因意外被迫推迟,必须尽快重新安排。
他调出昨晚未完成的文件——一份关于固态电解质项目初期投资的保密协议草案,需要他亲笔签署并加盖预留的法人私章。
公章和几份关键的原件文件,还锁在苏家别墅主卧的保险柜里。
陈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回那个地方……他下意识地抗拒。
但理智迅速压倒了情绪。
车辆送修(昨晚的刮擦损伤需要处理),文件又是必需品。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联系了苏家别墅的管家孙伯。
电话接通,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孙伯,我的车需要送修。
另外,我大约晚上十点左右回去取几份重要文件,在主卧保险柜。
”
电话那头,孙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恭敬:“好的,陈先生。
我会安排好。
您的车钥匙在门厅玄关柜上,需要安排司机接送您吗?”
“不用。
我打车。
”陈默干脆地拒绝,挂断了电话。
夜色再次笼罩城市时,陈默搭乘的出租车停在了苏家别墅气派却冰冷的大门外。
他付钱下车,没有按门铃,直接用指纹刷开了侧门的智能锁。
玄关处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只有他熟悉的、混合着昂贵木蜡和鲜花的清冷气息。
玄关柜上,果然放着他那辆轿车的备用钥匙。
他没有停留,甚至没有换鞋,穿着外出的鞋子,径直踏上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
空旷的别墅里寂静无声,只有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璀璨却冰冷的光,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
走到主卧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前时,他习惯性地准备输入密码。
指尖刚触到冰冷的触控面板,动作却顿住了——门,竟然没有关严,虚掩着一条细细的缝隙。
里面没有透出灯光,一片漆黑。
陈默的心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
苏清雪有近乎强迫症般的严苛习惯,尤其对于私人空间,绝不可能不关门。
是忘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她能出什么事?但鬼使神差地,他没有立刻推门而入,也没有输入密码。
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让他放轻了呼吸,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透过那条狭窄的门缝,悄无声息地投向主卧内部那片浓稠的黑暗。
巨大的主卧空间,在黑暗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昂贵的家具如同沉默的巨兽。
落地窗外透进的城市微光,勉强勾勒出房间中央那张大床空荡冰冷的轮廓。
声音。
一种极其微弱、极其压抑、如同受伤小动物濒死呜咽般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从主卧深处——衣帽间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绝望,仿佛声带已经被撕裂,只剩下气流强行通过时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悲鸣。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他屏住呼吸,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所有的疲惫和身体的不适瞬间被这诡异的、悲恸的声音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警觉和……难以言喻的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