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牙关深处挤出来的,浸染着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深沉的恨意。
然而,话音刚落,那股突如其来的愤怒浪潮便迅速退去,如同退潮后裸露出的黑色礁石。
那更深的、混合着巨大震撼与无边茫然的敬畏,如同冰冷彻骨的深海,瞬间将她彻底吞没。
她猛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所拥有的远远不止是那令人绝望的、可怖的力量。
他……似乎知晓一切。
他看似对万物漠不关心,却洞悉着隐藏在皮囊之下的所有罪恶。
而他行使惩罚的方式,又是如此的绝对、如此的彻底、如此的……超越凡俗法律与道德的理解范畴。
他不是依据人间的法律条文,不是出于个人的私愤恩怨,那过程更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对世界进行清理的、对“杂质”的抹除。
如同拂去灰尘,如同摘除腐叶。
于是愤怒消失了,恐惧也悄然变质。
不再仅仅是对于自身安危的本能恐惧,而是面对一种更高层次、无法揣度、执掌着生杀予夺绝对权能的、近乎神性存在的……
那彻底的、卑微的敬畏。
她望着世屉,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极致的恐惧、一丝扭曲的感激、巨大的困惑、以及那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想要顶礼膜拜的敬畏,全都交织在一起,在她心中剧烈翻腾。
世屉对她脸上瞬息万变的情绪波动了然于胸,但他对此毫不在意,如同人类不会在意脚下蚂蚁的情绪变化。
他重新拿起膝上的那本《百年孤独》,精准地翻回到之前阅读的那一页。
仿佛之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吵闹烦人、并且携带病菌的苍蝇,并基于某种逻辑,向看到的旁观者解释了一下这只苍蝇的具体危害性。
「仕事を続けろ。
」
(继续工作。
)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为这场短暂却足以重塑一个人世界观的对话,划上了终止符。
水野凉子深深地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轻声应道:
「……はい……」
(……是……)
她重新拿起那块柔软的抹布,开始更加卖力、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宗教仪式般的虔诚与小心翼翼,擦拭着店内每一寸本就纤尘不染的表面。
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弥漫在空气中、无形无质却无比沉重、令人窒息的威压。
从这一刻起,她对神渡准这个存在的认知,已经被彻底颠覆并重塑。
他不再是那个仅仅是冷漠但或许残存着一丝难以捉摸善心的古怪店主。
而是……某种她必须绝对敬畏、绝对服从、无法理解、不可揣测的、来自更高次元的、似乎执掌着某种终极“秩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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