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高铭远在县衙后院核对账册。

    油灯的光忽明忽暗，映着他眼下的青黑。

    周御史端着碗热汤进来，见他手里的账册上画满了红圈，忍不住叹气：兰考县三年来的河工款，竟有七成被贪墨，赵奎这狗官...... 不止赵奎。

    高铭远指着其中一页，这里写着送河南巡抚白银五千两，看来这巡抚也脱不了干系。

    他放下账册，喝了口热汤，暖意刚到心口，就听见外面传来喧哗。

     大人！不好了！一个禁军冲进来，手里拿着支羽箭，箭上绑着张纸条，刚才有人往院里射箭，这是...... 高铭远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八个字：识相退去，否则丧命。

    字迹潦草，却透着狠厉。

     周御史脸色一变：定是河南巡抚的人，他们这是要灭口！ 高铭远将纸条凑到灯上点燃，火苗舔着纸面，很快化为灰烬。

    他们越急，越说明心里有鬼。

    他站起身，青布官袍在阴影里挺得笔直，备马，咱们现在就去芦苇荡。

     芦苇荡在县城东边，月光洒在荡里，白花花一片，像铺了层霜。

    高铭远带着禁军往里走，芦苇秆擦着衣袍，发出沙沙的响。

    走到深处，果然见几座新坟，坟头连块碑都没有，只用木牌写着河工某某。

     挖开。

    高铭远沉声道。

     禁军挥起锄头，刚挖了两尺，就碰到硬物。

    再往下挖，竟露出一具骸骨，腿骨处有明显的断裂痕迹。

    周御史蹲下身，捡起骸骨旁的一块碎布，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字，与周石头腰间的字布带如出一辙。

     这是......周御史的声音发颤。

     是去年被抓来当苦役的百姓。

    高铭远望着那具骸骨，忽然想起老妇人说的孩子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眼眶发热，把骸骨收好，这些都是证据。

     正说着，远处忽然亮起火把，马蹄声踏碎了芦苇荡的寂静。

    高铭远！你果然在这里！河南巡抚带着数百名府兵冲过来，手里的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识相的就交出账册，不然今日就让你葬身芦苇荡！ 高铭远将账册塞进怀里，抽出尚方宝剑：张巡抚，你勾结贪官，草菅人命，真当朝廷治不了你？ 朝廷？张巡抚冷笑，这里是河南，我说了算！给我上，杀了他，重重有赏！ 府兵们蜂拥而上，禁军立刻举盾迎上去。

    刀剑碰撞的脆响划破夜空，高铭远挥剑格挡，青布官袍被刀锋划破，却丝毫不敢退。

    他知道自己退一步，那些埋在芦苇荡里的冤魂就永无昭雪之日，那些还在受苦的百姓就再无指望。

     激斗中，一支冷箭射向高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