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暴雨中的交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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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尚云起喉咙里像塞了沙子,只能发出气音。
李老四吃力地把他半扶起来,靠在自己同样瘦骨嶙峋的身上,然后挪到水桶边,用破搪瓷缸子舀了半缸浑浊的凉水,递到他嘴边。
“慢点喝…慢点…”
冰凉浑浊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却压不住身体深处翻腾的灼热和虚弱。
他靠在李老四身上,感受着老人同样滚烫的体温和急促的喘息。
黑暗中,他看不清李老四的脸,但能感觉到老人浑浊眼睛里那份深沉的、带着死气的担忧。
“老四叔…”尚云起的声音嘶哑虚弱,“宏远建材…你…知道吗?”
李老四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知道…码头边上…专送沙石料…钢筋…水泥…给海潮…给刘金牙他们…也送…”他咳嗽了几声,“老板…姓孙…叫孙德彪…听说…手眼通天…心黑得很…”
孙德彪!尚云起把这个名字牢牢刻在心里。
手眼通天…心黑得很…这意味着风险,但也意味着巨大的操作空间!
“那…他们送料…经常…出错吗?”尚云起喘着气,试探着问。
李老四沉默得更久了。
黑暗中,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和外面哗哗的雨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码头…哪有不湿鞋的…睁只眼闭只眼…都为了口饭吃…小尚…听叔一句…别打听…不该知道的…知道了…是祸…”
老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疲惫的告诫。
尚云起没再追问,只是虚弱地点点头。
他靠在李老四身上,感受着老人嶙峋的肋骨和滚烫的皮肤,高烧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
李老四的告诫像冰冷的雨水浇在心头,但怀里那本硬壳册子的存在感却更加炽热。
不该知道的?知道了是祸?可如果不知道,不冒险,他永远只能在这泥潭里挣扎,被王大海、刘金牙之流肆意克扣、压榨,那张三千七百块的账单永远也撕不碎!
祸…或许也是唯一的生路。
暴雨持续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雨势稍歇,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铅块。
尚云起的高烧退了些,但身体虚弱得像一团棉花,肩膀的伤口红肿发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的闷痛。
工棚里一片狼藉,地上全是泥水,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咳嗽声更加密集,李老四蜷在角落里,脸色灰败,咳嗽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妈的!都死透了?!开工!开工!”王大海的吼声准时响起,带着宿醉未醒的暴躁。
他踢开挡路的破盆烂罐,目光扫过一片病恹恹的工人,最后落在尚云起和李老四身上,眉头拧成疙瘩。
“尚云起!还能喘气就给老子滚起来!去仓库那边清点昨天卸的模板!”王大海不耐烦地吼道,又瞥了一眼咳得蜷成一团的李老四,厌恶地啐了一口,
“老不死的!咳成这样别他妈死工棚里!晦气!今天别出工了!省得传染别人!”
清点模板。
这活儿相对轻松些,不用扛重物,但需要仔细核对数量。
尚云起挣扎着爬起来,头晕眼花。
他知道,这是机会。
仓库那边,离码头入口更近,或许……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跟着另外两个同样病恹恹的工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走向七号仓库。
仓库里堆满了各种建材,空气里弥漫着木材、水泥和铁锈的味道。
他们要清点的是新到的一批建筑模板。
尚云起拿着半截粉笔和一张皱巴巴的清单纸(上面只有简单的品名和空格),负责记录。
他动作缓慢,显得力不从心,目光却像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仓库大门的方向。
清点工作进行到一半时,仓库大门外传来卡车刹车的刺耳声和一阵喧哗。
“宏远的料来了!赶紧卸车!”外面有人喊。
尚云起的心猛地一跳!他立刻放下粉笔,捂着肚子,脸上挤出痛苦的表情,对旁边的工友虚弱地说:“…不行…肚子疼…憋不住了…得去趟茅房…”
工友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惨白,额头冒虚汗,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快回!妈的,事儿多!”
尚云起捂着肚子,脚步踉跄地快步走出仓库大门。
门口停着一辆沾满泥浆的蓝色中型卡车,车身上喷着几个褪色的大字:“宏远建材”。
几个穿着宏远工装的工人正吆喝着准备卸货。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身材微胖、梳着油亮背头、嘴里叼着烟的男人,正站在车旁,和一个海潮建工的小管事说着什么,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眼神却透着精明的算计。
尚云起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昨晚李老四口中那个“心黑得很”的孙德彪!他比想象中更像个商人,而不是码头上的打手。
机会就在眼前!怎么接近?直接上去?说什么?一个浑身泥污、病恹恹的小工,对方会搭理吗?一个不慎,可能引来怀疑甚至灾祸。
尚云起脑子飞快地转动。
他看到卡车旁边地上散落着几块从车上掉下来的、沾着水泥的硬纸板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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