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塔吊下的学徒(3/3)
,精准地落在角落里瘫倒的尚云起身上,嘴角扯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
他大步走过来,皮鞋踩在泥水未干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死寂的工棚里格外刺耳。
“喂!姓尚的!”
彪子走到尚云起铺位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蛮横的压迫感,
“还没死呢?”
尚云起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彪子,没有说话。
彪子也不在意,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正是昨天孙德彪给的那瓶跌打酒。
他随手将那棕色的玻璃瓶丢在尚云起铺着破褥子的腿上,瓶子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孙老板说了,”
彪子的声音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腔调,
“看你小子还算‘懂事’,这瓶‘特效药酒’,专治你这肩膀的伤。
省着点用,金贵着呢!”
他特意加重了“特效”和“金贵”两个词,眼神里带着一丝嘲弄。
“码头水深,风大浪急。
身子骨是自己的本钱,糟蹋没了,就真没了。
”
彪子重复着昨天孙德彪的话,语气却更加阴冷,
“孙老板让你…好自为之。
该看的看,不该看的,把眼睛闭紧点。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嘿嘿冷笑两声,
“烂在肚子里!”
说完,彪子不再看尚云起,转身,像来时一样,迈着嚣张的步子走出了工棚,铁皮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棚顶灰尘簌簌落下。
工棚里重新陷入死寂。
只有尚云起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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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着腿上那瓶棕色的玻璃瓶。
瓶身上的标签在昏光下模糊不清。
特效药酒?
尚云起嘴角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拧开瓶盖,一股极其浓烈、混合着劣质酒精和某种辛辣刺鼻草药的味道瞬间冲了出来,呛得他一阵咳嗽。
他伸出食指,蘸了一点里面浑浊粘稠的液体,凑到鼻尖闻了闻。
那股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类似劣质辣椒粉的刺激性气味。
他心头一凛。
这绝对不是什么“特效药酒”!更像是某种加了料的、刺激性的劣质药油!如果抹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
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这是警告!是威胁!孙德彪在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你的伤,我知道。
你的命,捏在我手里。
安分守己,或许能赏你点“甜头”;敢有异动,这“药酒”就是你的催命符!
尚云起死死攥紧了那个冰冷的玻璃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瓶身硌着他掌心的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穿过工棚狭窄的门缝,望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巨大的塔吊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矗立在铅灰色的天幕下,冰冷的钢缆垂落,仿佛通向未知深渊的绳索。
图纸上的冰冷线条,材料清单上的残酷数字,孙德彪阴鸷的目光,彪子嚣张的威胁,还有腿上这瓶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药酒”……这一切都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紧紧包围。
但他眼中那片被痛苦和绝望淬炼出的、近乎麻木的平静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燃烧、凝聚。
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顽铁,在重锤的敲击和烈火的焚烧中,正悄然改变着内部的纹路。
他慢慢地、极其小心地将那瓶可疑的“特效药酒”放在铺盖卷旁,没有扔掉。
然后,他再次拿起那张沾满污渍的图纸残页和那本硬壳册子,用那只伤痕累累的手,紧紧地、死死地攥住。
学徒的路,注定布满荆棘和陷阱。
但他没有退路。
图纸就是规则,而他要成为看懂规则,甚至…最终制定规则的人。
尚云起靠着冰冷的铁皮墙,闭上眼睛。
外面的雨声似乎又大了起来。
他攥着图纸和清单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指节处被铅笔粗糙的木屑划破的伤口,渗出的细微血珠
无声地印在了图纸上那个标注着“≥35d”的数字旁边,留下一个模糊而执拗的暗红色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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