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饿鬼营(3/3)
浸透皮革,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杜仲伸出舌头,舔了舔手背溅到的血滴,浑浊独眼中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凶戾光芒,缓缓扫过众人。
无声的威慑,比任何言语都更有效。
点卯继续,带着血腥的烙印。
“刘三!”
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眼神闪烁的汉子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在!”
“交出兵刃,统一配发。
”徐天声音冰冷。
“凭啥?老子使惯了自己的家伙!”刘三梗着脖子,手按在腰间厚背短刀上,挑衅意味十足。
徐天动了。
没有废话,刀未出鞘,刀柄带着风雷之声,精准狠辣地砸在刘三左膝外侧!
“咔嚓!”骨裂声清脆骇人!
“嗷——!”刘三惨嚎倒地。
徐天一脚踩住他完好的右腿,俯视着他因剧痛而扭曲的脸:“腿脚完好的,才有资格当逃兵。
瘸了,就安心当个死人,或者,当个有用的兵。
”庙堂死寂,只有刘三压抑的哀嚎。
“石头!”
瘦小少年一个激灵:“在!队正在!”
“认字吗?”
“认…认得七十来个!我爹是村里账房…”石头声音发颤。
“好,”徐天将一支秃毛的笔和一角勉强能写字的粗纸扔过去,“即日起,任丙字都传令兵兼书办。
记下今日口粮分发,记下军令,记下…每一个死掉的人名。
”
校场·朽矛惊雷
寿州城西校场,土地浸饱了血,踩上去泛着暗红。
徐天带着他的丙字都三十一人,手持朽烂的木矛、豁口的锈刀、破藤烂木拼凑的“盾牌”,勉强列队。
寒酸的模样引来周遭其他营伍肆无忌惮的哄笑和嘲讽。
“列——枪!”徐天厉喝,试图稳住阵脚。
马蹄声如闷雷,赵九带着七八名盔甲鲜明的亲兵,故意斜插冲阵!“好狗不挡道!”赵九狞笑,战马直冲徐天!
“砰!”杜仲被盾缘撞中面门,鼻血喷涌!
“教你个乖,这叫‘洗阵’…”赵九话音未落!
徐天如怒豹扑出!骨朵锤带着尖啸砸向赵九手臂!“铛!”火星四溅!
“杀——!”满脸是血的杜仲咆哮,虫蛀断矛毒蛇般捅进赵九坐骑腹部!
战马惨嘶人立!赵九惊叫坠马!
徐天靴底如铁,狠狠踏住赵九咽喉,声音寒彻骨髓:“再碰我的人,拆你骨头喂箭楼饿狗!”
亲兵拔刀围上!杀气一触即发!
“住手!”王茂章金顶帅旗突现辕门!威严的声音压下一切骚动。
“丙字都演弓阵!”命令下达,冰冷无情。
校场西侧,十具草靶缀着代表淮南军的红布。
丙字都仅有五张破弓,徐天手中更是断弦重接的马肠衣弓,射程不足五十步。
亲兵队的哄笑声中,第一轮箭矢无力栽进泥土。
赵九揉着脖子,啐道:“不如回家奶孩子…”
徐天眼中戾气一闪!身形如电,骤然冲向观武高台!护卫尚未反应,他已劈手夺下王茂章身侧亲随背负的柘木强弓!搭箭、开弓、满月!动作一气呵成!弓弦震响,狼牙箭化作一道夺命黑线!
“噗!”百步外草靶上的红布应声撕裂!
满场哗然!赵九亲兵刀已出鞘!
徐天弃弓跪地,声音斩钉截铁,穿透校场:“丙字都,请为先锋敢死营!”
王茂章抚过犹自震颤的弓弦,看着跪地请命的徐天,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精光。
他解下腰间一个沉甸甸的箭囊,抛落在徐天面前。
“后日出征光州,丙字都,头前开路。
”
破庙·敢死宴
沉重的箭囊放在供桌残骸上,十二支雕翎箭寒光凛冽。
破庙里燃起最后的柴火,王茂章赏赐的一皮囊劣酒倒进三十一个豁口的陶碗。
杜仲(副队正)摩挲着胸口的箭疤,声音嘶哑:“光州…有徐温的‘人签军’。
”他灌了口酒,劣酒的灼烧感似乎也压不住眼底的寒意,“抓到壮丁,像牲口一样拖着走…跑慢点,活活拖死…”
石头手一抖,陶碗“哐当”摔在地上,酒液混入尘土。
他脸色惨白,身体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怕了?”徐天的声音响起,不高,却让所有目光聚焦在石头身上。
少年哆嗦着,艰难地点了点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好。
”徐天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嘲弄。
他拔出腰间的匕首,“啪”地一声拍在供桌残骸上,刀刃在火光下闪着幽光。
“现在,剁下自己一根手指。
就能留在寿州大营,当个倒马桶、埋尸首的杂役。
”
死寂。
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三十道目光死死盯着那把匕首,又看向面无人色的石头。
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
没人动作,没人出声。
恐惧像无形的藤蔓,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脏。
徐天站起身,走到火堆旁。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地打开。
里面是一缕灰白相间、沾着干涸血污的头发——独眼老兵杜瘸子的遗发。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将这缕头发,轻轻投入跳跃的火焰中。
“呼!”
火焰猛地蹿高,颜色瞬间变得幽蓝诡异!蓝色的火苗跳跃着,仿佛映照出一张饱经风霜、刀疤纵横的脸,在无声地咆哮。
就在这幽蓝火光升腾的刹那!
“干他娘!”
“人死鸟朝天!”
“喝!”
三十只豁口的陶碗,带着赴死的决绝,狠狠地撞在一起!破碎的陶片和浑浊的酒液四溅!
火光照亮了一张张狰狞、恐惧却又被某种东西点燃的脸。
没有退路。
敢死营,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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