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投降(1/3)
待宣军走进丰平城的城门,大宣国同时也将走进崛起的大门。
许恒对此深信不疑。
宣军的本次南征在初期顺利得出奇,定平城以及乐平城被兵不血刃地占领,大昭踏北总督洪辽则带着数万边军龟缩在终平城内。
想必这个靠着和当今昭帝的姻亲关系上位废物总督已经清点好行李,就等着丰平城也沦陷后火速弃城逃往踏江以南。
多么滑稽,前踏北总督林骁才死了不到两年,他一手构建的踏北防线就在一帮庸人的胡作非为之下分崩离析——但也并非完全没有能人,好比丰平城中的那个石建之。
假如没有这一趟南征大昭,许恒断然不会相信昭人之中还有这样的勇烈。
许恒身为当今宣王许银的侄儿,地位之显赫自是不必多论,他还一向颇有大志,渴望为宣国建功立业。
受宣室贵族宫廷风气影响,他和绝大多数宣人一般,以为天下英雄唯出宣土,其它民族尤其是昭人,都已经是腐朽落后的民族。
本次南征,他来到宣军统帅兼宣王次子许志威的军营之中担任一支飞骑的统帅,在对丰平城长达三个月的围城战中,他对昭人的印象大有改观,也对这座孤城的守将石建之有了深刻印象。
丰平城内的数千守军在没有任何援军的情况下,硬是抵抗了宣军将近一百天的猛攻,宣国子弟伤亡惨重,仍旧没能撼动这座被遗弃之城。
许恒亲自登临过一线观战,他亲眼看着对手是如何用血肉筑起一座磐石之城。
他们用肉身抵御宣国死士的突击,即便身受重伤、回天乏术,也依旧要抱住登上城墙的宣国士兵一同坠下城墙。
更有甚者,他们已不甘于固守了,有一次,宣军壮志满怀地以为即将围困死敌人,提前为胜利举行庆祝。
没想到那石建之竟然趁着雪夜亲率骑兵劫营,懈怠的宣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反击还未组成,昭军便长驱直入,抢走大量粮草军械,临走时还放了一把大火。
等许志威亲自整顿好人马要进行围剿,昭军早就扬长而去。
更为可气的是,此战之中宣王的另一个侄子也即许恒的堂兄许贲被昭军骑兵掳走,许志威用三天停止攻势和大量药物才换回了他。
在宣军内对昭人一致的唾骂声中,许恒保持了清醒,他意识到昭人虽大不如前,军士却仍然怀有胆气。
这是个有着英雄的民族,这是个值得敬畏的民族。
经过一番和昭人的对抗,许恒曾经的傲慢被涤荡一空。
尽管许恒对丰平城内的对手怀有敬意,他也清晰认识到,昭军抵达极限了,丰平城沦陷的结局将不再能够被城中将士的意志转移,除非会有援军出现。
一想到这,许恒就只有嗤笑。
无他,终平城的总督洪辽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宣军的攻势早把这个鼠辈吓破了胆。
丰平城已经被打残了,打废了,就算城中士兵还可支撑,城墙却无法遂他们之愿,它快轰然倒塌了,而没有城墙的昭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抵抗宣军的。
距离上一次大规模攻势才仅仅过去四个时辰,宣军就组织好要发起新一轮进攻。
许恒相信,战斗就要迎来尾声,大宣将会踩在昭人的骸骨上为自己加冕。
许恒还思及了些战后的收拾——如果敌人能投降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尤其是那个石建之,他已经被许恒认定为贤才,不容错过。
以宣国的血统观,石建之这样的人甚至不能称之为人,可许恒还是下定了决心,一个要开创帝业的大宣国是不能没有充足的人才的,一个要开创帝业的大宣国是不能没有宽广的胸怀的。
许恒坚信这一点,甚至超越了对宣国血统观的信任。
许恒披上甲胄,戴上头盔,踌躇满志地检阅自己的部曲。
风雪停歇,迷雾退散,许恒相信这是属于宣军的苦尽甘来。
他扫视一番自己的部下,才几息功夫,他的双眼便通红。
在这场艰苦的战斗中,宣军付出代价相当惨重,就拿许恒眼前的部曲来说,找不到一个身上没有一点伤的人。
有的人是在冒着矢石攻城时留下的伤,有的人是在天寒地冻中留下的冻伤……
然而,他们都是足够幸运的,那些不幸的,现已无法站在许恒的面前。
一张张许恒熟悉的、鲜活的面庞,永远埋藏于暴风雪之中。
许恒忍住哽咽,他走到士卒之中,像一个温和的长辈般看向自己的部下。
“儿郎们!”
他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场艰难的战役终结在即!昭人很勇猛,但诸君更为坚毅,并将迎接胜利!大宣永远铭记诸君,大宣的荣耀以及宣军的荣耀属于诸君!请各位奋起一战,我等勠力同心,必将克服眼前之险阻。
”
“战!战!”
不少宣军士兵们响应着许恒的召唤,但更多人却只是沉默着,面面相觑着,张张脸庞明明什么感情都没有表露,却已然尽书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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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什么也没有多说,他知道,将士们累了倦了,抵达极限了。
打完这一仗获取胜利固然很好,可要是连这一仗都不用打,那不是更好吗?但这自然不可能,宣军只有咬着牙,挺过这最后一关。
一面崭新的宣军旗帜被挂在一支暗沉旗杆上,掌旗官将旗帜缓缓升起,那旗帜鲜艳得突兀,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如同一具被拖拽而起的尸骸,一点一点挪至顶端。
风已遁形,鲜艳的宣军旗帜精疲力尽地耷拉在残旧发黑的旗杆上,仿佛一个上吊女人散乱垂落的头发。
许恒还有士兵们都在这一刻屏息凝神,距离约定好的出战时间不再遥远,随着鼓声雷动,他们就将启程,迎接着未知而无情的命运。
还是没有风,也没有下雪,一切静悄悄的,不但许恒和他的士兵,就连世间万物也都安静下来,就等着进军的鼓声与号声掀翻沉默,掀起浪潮……
许恒拔出佩剑高举过头顶,等到进攻号令正式发动,他便挥动手中长剑遥指丰平城,而他的部曲们将沿着他的剑锋前进。
许恒等待着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久晌,什么都发生,一切继续匍匐在静谧之下。
许恒有些疑惑,他正准备去打探是否是作战计划有所更改。
可他才刚一出发,便得到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消息——昭军派遣使者商议投降。
简单几个字像是一道惊雷把许恒击晕在原地,他花了好久才逐渐意识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