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蛰伏(1/3)
场中,鲨七的怒吼几乎要掀翻棚顶,他那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却始终如同打在空处,连我的衣角都未能碰到分毫。
周围的喧嚣早已化为带着惊疑的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这个不断闪避的瘦弱身影,以及那个恼羞成怒、几近疯狂的鲨七身上。
雷九爷捻着胡须,眼神深邃;林铁爪那双“铁爪”般的大手,不知何时已离开了桌面。
就在鲨七似乎要爆发更致命的攻击,场中气氛紧绷到极点的瞬间——
“够了!”
一声沉雷般的暴喝自首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冻结了所有动作和声音!
是郑一!他脸色铁青,目光冰冷地扫过场中,如同两道利剑,先是刮过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鲨七,最后停留在我身上,那眼神中充满了审视、猜疑,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寒意。
“行了!”郑一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对着鲨七,“跟一个刚上岛没几天的小孩子计较什么?没的掉了自己的身份!留点力气,准备去收拾‘没王法’那条疯狗!”
这话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浇熄了鲨七的怒火,也让他涨红了脸。
他知道大当家的话是命令,更是在给台阶下,若再纠缠反而显得自己无能。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最终还是咬着牙,啐了一口,恨恨地退到了一边,引来他手下几个亲信低声的安慰。
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才发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总算是……暂时脱身了。
但郑一那冰冷的一瞥,还有雷九和林铁爪那若有所思、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神,都像无形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感知里。
我知道,麻烦并没有结束,我这个“异类”,已经被这群大海上的枭雄盯上了。
这场本该是庆功和议事的聚会,最终在这样一个小插曲中,带着些许尴尬和未尽的议题匆匆收场。
船长头目们各怀心事地散去,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临的紧张和因为刚才那场“比试”而产生的微妙气氛。
我则重新混入人群,回到了懒鬼昌手下那群打杂的行列。
路上,不少海盗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低声议论着什么。
我知道,从今往后,我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做一个毫不起眼的透明人了。
懒鬼昌倒是没说什么,他大概也喝了不少酒,再加上天性惫懒,只是用他那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扫了我几眼,便不再理会,自顾自地找地方打盹去了。
这反倒让我稍微安心,至少我的顶头上司暂时没心思来找我的麻烦。
当晚,我躺在那个挤满了汗臭味和霉味的窝棚通铺上,久久无法入眠。
白天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放:郑一的猜疑、郑一嫂的试探、鲨七的敌意、雷九和林铁爪的审视……还有我自己那不由自主暴露出来的、远超这个时代的闪避技巧。
危险!巨大的危险!
我清晰地认识到,我现在就像是走在悬崖边缘,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想要活下去,光靠隐忍和运气是远远不够的。
第二天,大战前的准备工作全面展开,整个横琴岛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我和梁炳被分派去整理一批从岸上仓库运来的、有些受潮的帆布。
这是一项枯燥而繁重的活计,需要将巨大的帆布展开、晾晒、再折叠好。
地点相对偏僻,倒是给了我和梁炳一个可以低声交谈的机会。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我心中充满了紧迫感。
我知道,想要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中活下来,甚至抓住可能的机会,就必须对这个“红旗帮”有更深入的了解。
光靠道听途说是不够的。
“梁炳,”我一边用力拉扯着沉重的帆布,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说……咱们帮,跟‘没王法’那种人打起来,一般是怎么个章程?我昨天看那些老大们,好像个个都很厉害,但真打起来……”
梁炳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过来人的口气说道:“章程?咱们海上的汉子,打仗哪有那么多章程!说白了,就是靠一个‘勇’字!”
他比划着:“你看啊,咱们红旗帮人多船多,大当家一声令下,小的船,像海燕娘老大的‘飞燕号’,就负责在外围游弋,探查敌情,或者骚扰对方的阵脚。
要是碰上硬茬子,像雷九爷的‘震海号’,就顶在前面用炮轰!不过咱们船上的炮,大多是些土炮和小炮,打得不远也不准,更多时候是吓唬人,或者打乱对方的阵脚。
”
“那……然后呢?”我追问。
“然后?”梁炳咧嘴一笑,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然后就是重头戏了!等船靠得近了,像林铁爪老大、鲨七哥他们这种猛将,就会带头‘跳帮’!咱们帮最擅长的就是这个!管他娘的什么阵型,弟兄们拿着刀斧,一窝蜂冲上对面的船,跟他们玩命肉搏!谁人多,谁够狠,谁不怕死,谁就能赢!咱们红旗帮的弟兄,别的不好说,就是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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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听着,心中了然。
果然,这个时代的战斗方式,更侧重于勇气、气势和近距离的混乱肉搏,战术配合和远程火力相对粗糙。
这既是他们的优势(凶悍),也是他们的劣势(伤亡大,容易被战术克制)。
“那……除了几位老大,咱们帮里还有没有特别能打的好手?”我又问道,“跟‘没王法’的人比怎么样?昨天我看他们被打跑了,但好像也很凶。
”
“好手当然有!”梁炳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膛,“每位老大下面,都有几个跟了多年的老兄弟,那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角色!还有些特别能打的,会被叫做‘红棍’什么的,地位比咱们高多了!至于跟‘没王法’的人比嘛……”他撇了撇嘴,“‘没王法’那帮人就是一群亡命徒,打起来是凶,但没什么章法,也远没咱们人多。
要不是上次他们偷袭,加上有官船和红毛鬼搅局,大当家能吃那么大亏?”
“那……打赢了之后呢?”我小心翼翼地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像咱们这样……要是打赢了,能分到多少好处?”
提到这个,梁炳的眼睛亮了起来,但随即又有些黯淡:“好处?那得看抢到多少东西了!规矩是这样:每次出海抢来的东西,或者打赢了缴获的,都要先汇总。
大头肯定是归大当家,听说至少要占两三成!然后是出战的船老大们,看谁的功劳大、船只出力多,再分掉一大块,估计也得有个一两成。
再往下就是船上的二当家、炮头、舵工这些有身份的头目,他们能分到固定的份子。
最后……最后才轮到咱们这些最底层的喽啰。
”
他叹了口气:“咱们这种人,能分到的就是个辛苦钱,大头兵一人一份,像咱们这种刚上船的或者打杂的,可能连一份都拿不全,得看管事的心情。
不过……”他又补充道,“要是运气好,冲在前面砍了人头,或者抢到了什么值钱的宝贝,被头目看在眼里,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