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所言极是，我听闻吕齮之子在咸阳为官，近日被赵高以‘莫须有’的罪名关押，吕齮多次上书求情，都石沉大海。

    ”张良眼中光芒更盛：“正是如此！我军不如暂缓攻城，先派士兵在城下喊话，陈述秦廷的昏庸无道、赵高的奸邪狡诈，再宣扬我军的仁政，说清楚归降后可保全家性命、共享富贵，动摇秦军军心；同时，挑选一名能言善辩之人，带着厚礼前往劝降，许以高官厚禄，再陈说利害，他必然愿意归顺。

    ”刘邦仍有疑虑，摩挲着下巴上的短须，沉吟道：“吕齮乃秦廷老将，深受皇恩，为秦国立下过赫赫战功，岂能轻易降我？万一他假意投降，设下埋伏，诱我军入城，再关门打狗，岂不是得不偿失？”张良胸有成竹道：“沛公放心，吕齮近日必然收到了咸阳的书信——赵高为推卸责任，定会斥责他‘防守不力’，甚至威胁要治他的罪。

    我军可将缴获的秦廷书信副本带去，让他看清赵高的真面目，知晓自己在秦廷眼中早已是‘弃子’。

    再许诺他：若归降，不仅可保全家性命，还能封为殷侯，仍守宛城，麾下将士皆可保留编制，俸禄加倍；他被关押的儿子，我军也会设法营救，送往彭城安置。

    如此恩威并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断无拒绝之理。

    ”刘邦沉思片刻，猛地拍掌大笑，连声道：“好！好一个恩威并施！好一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子房先生真乃我之张子房，若不是先生提醒，我险些酿成大错，让数千弟兄白白送命！就依先生之计！” 刘邦当即挑选出两名能言善辩的使者，一名是曾在秦廷担任过谒者的随何，此人精通秦廷礼仪，言辞得体；另一名是擅长游说的郦食其，他年近六十，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能言善辩，曾凭借一张嘴说降过数座小城。

    刘邦命人抬着黄金百镒、雕琢精美的和田玉器十件、上等蜀锦五十匹的厚礼，还特意带上了缴获的赵高斥责吕齮“防守不力，若再失宛城，定诛九族”的书信副本，以及一封刘邦亲笔书写的劝降信，前往宛城见吕齮。

    使者抵达城下后，随何手持刘邦的亲笔信，高声喊道：“我等乃沛公麾下使者随何、郦食其，奉沛公之命前来拜见吕将军，有要事相商，绝非来战！这里有沛公亲笔信，还请将军过目，开城一见！”城上秦军将信将疑，一名士兵用长杆将信挑上去，呈给吕齮。

    吕齮展开书信，见上面字迹工整，言辞恳切，先是肯定了他为秦国立下的战功，再陈述秦廷的昏庸、赵高的奸邪，最后许诺归降后的待遇，心中已有了几分动摇。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打开城门，带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刘邦耍什么花样！”使者被秦军士兵押至府衙，只见府衙内戒备森严，两旁站立的亲兵手持戈矛，腰佩利剑，杀气腾腾；吕齮端坐堂上，身着黑色铠甲，铠甲上的鳞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面色冷峻如霜，案几上还摆放着出鞘的长剑，剑刃映出他阴沉的面容。

    吕齮斜睨着使者，冷冷道：“刘邦屡攻宛城不下，损兵折将，如今派你们来，是想劝我投降，好给他一个台阶下？”随何躬身行礼，不卑不亢道：“将军明鉴，我等并非为劝降而来，只是为将军指一条生路。

    如今各路义军蜂起，陈胜虽死，项梁、刘邦、田儋等诸侯已成燎原之势，连燕、齐、赵、魏等地都已复国，秦王朝的统治早已摇摇欲坠。

    章邯大军被项羽牵制在巨鹿，屡战屡败，损兵折将，关中兵力空虚，连守卫咸阳的士兵都是临时征召的民夫，秦王朝气数已尽，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

    ”郦食其接着道，他上前一步，目光直视吕齮，语气诚恳：“将军戎马一生，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镇守长城数十年，抵御匈奴，护国安邦，百姓无不感念将军功德。

    可如今呢？赵高当道，嫉贤妒能，将军之子只因一句直言，便被关押入狱，生死未卜；将军死守宛城，却被斥责为‘防守不力’，面临诛九族之祸！这样的朝廷，值得将军卖命吗？”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几分，“将军若顽抗到底，且不说我军后续援兵将至，单说城内粮草，最多支撑半月，到那时城破之日，将军不仅性命难保，家人也会受牵连，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若归顺沛公，沛公已许诺封将军为殷侯，仍守宛城，麾下将士皆可保留编制，俸禄加倍；将军的儿子，沛公已派人前往咸阳营救，不日便可送至彭城安置，享尽富贵。

    何去何从，还请将军三思！”说罢，随何将赵高的书信副本呈上。

    吕齮接过书信，双手微微颤抖，展开一看，只见上面满是赵高的斥责之语，“若再失城池，定诛九族”几个字格外刺眼，与他三日前收到的咸阳来信一模一样。

    他想起儿子被关押时的绝望眼神，想起自己为秦廷卖命数十年却落得如此下场，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与愤怒，双手不由得攥紧，书信被捏得皱成一团。

    这些日子，他看着城内粮草日渐减少，士兵们面带饥色，不少士兵因思念家人而偷偷哭泣，军心早已动摇，连他最信任的副将都私下劝过他“早做打算”。

    沉思半晌，吕齮抬头盯着使者，目光锐利如刀，带着最后的疑虑：“沛公当真能容我？不会是假意招降，待我开城后，再将我与麾下将士全部诛杀，以绝后患吧？”随何坦然道：“将军放心，沛公素来宽厚，此前成武守将归降后，被封为成武侯，仍守成武，麾下将士皆得善待；昌邑守将归降后，沛公不仅保留其兵权，还赏赐了黄金百两。

    将军若不信，可派亲信前往我军营中查看，看看我军如何对待降兵，如何善待百姓，便知我军诚意。

    ”吕齮沉默片刻，猛地一拍案几，沉声道：“好！我降！但我有一条件：不得伤害城内百姓与秦军将士，若有违者，我必与之拼命！”使者连忙应道：“将军放心，沛公早已下令，‘不扰百姓，不杀降兵’，若有违反，立斩不赦！”次日清晨，宛城城门缓缓大开，吕齮率领麾下数十名将领出城投降，他们都卸下了兵器，身着便服，神色复杂，有愧疚，有忐忑，也有一丝解脱。

    刘邦亲自出营迎接，他身着便服，头戴竹冠，快步走上前，一把握住吕齮的手，语气诚恳道：“将军深明大义，归顺义军，实乃天下百姓之福！昔日将军镇守长城，护国安邦，我早已听闻将军威名，今日能与将军共事，实乃幸事！日后必当共图大业，诛灭暴秦，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当即下令册封吕齮为殷侯，仍镇守宛城，并赏赐黄金五百两、锦缎百匹，安抚秦军将士。

    收服宛城后，刘邦对张良愈发信服，全盘采纳其“攻心为上”的策略，当即颁布三道军令，刻在木牌上，立于宛城四门：一、不许伤百姓，凡伤百姓者，斩；二、不许烧房屋，凡烧房屋者，斩；三、不许掠财物，凡掠财物者，斩。

    同时，他派人张贴告示，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写明：废除秦廷的苛捐杂税和连坐之法，百姓只需缴纳十分之一的赋税；打开粮仓，为百姓发放粮草，每户一石，老人、儿童加倍；如有青年愿意参军，家中可免三年赋税。

    告示张贴出去后，百姓们纷纷围拢观看，起初还有些疑虑，当看到士兵们不仅不劫掠财物，还帮百姓修补破损的房屋，将粮食送到老人家中时，都放下了戒心。

    义军在宛城休整三日，百姓们纷纷端着茶水、食物慰问士兵，有的还送来了自家缝制的鞋袜；数百名青年主动参军，其中不乏曾在秦军中服役的士兵，他们说：“沛公仁厚，跟着沛公，比跟着秦廷有盼头！”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南阳郡，下辖的十余座城池，守将们纷纷召集部下商议：“沛公仁政，归顺后既能保性命，又能享富贵，还能得到百姓拥戴，何必抵抗？”短短十日，便有八座城的守将主动开城归附，送来粮草、兵器无数。

    短短半月，刘邦麾下兵力已扩充至五万余人，粮草堆积如山，军威大振。

    大军再次西进，沿途城池要么望风归附，要么不战而降，几乎未遇抵抗。

    这日黄昏，大军抵达武关城下，夕阳的余晖洒在城墙上，城头上的“秦”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刘邦勒住战马，望着这座关中的南大门，心中感慨万千——武关近在眼前，距离咸阳不过百余里，灭秦大业，似乎已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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