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步社会调研(1/3)
深秋的北平街头,晨雾还未散尽,陈幽已揣着两个硬邦邦的窝头走出了北大校门。
教授们在课堂上讲的“既要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还在耳边回响,火炉边的暖意仿佛残留在指尖,可一踏进街头的寒风里,他才真正懂了“行万里路”这四个字,不是游山玩水,而是要踩着泥土、贴着人心去看真实的中国。
他没往繁华的王府井走,反倒拐进了西四牌楼附近的胡同。
这里是黄包车夫聚集的地方,天刚蒙蒙亮,十几辆漆皮剥落的黄包车就歪歪斜斜地停在墙根下,车夫们裹着打了补丁的短袄,蹲在地上就着寒风啃窝头,嘴里呵出的白气,像断了线的棉絮,飘一会儿就散了。
陈幽刚走近,就有个颧骨高耸的车夫直起身子,搓着手问:“先生,要车不?去东单?西直门?俺拉得稳!”他声音沙哑,袖口磨得露出了棉絮,手上的裂口纵横交错,沾着黑黢黢的泥垢,一看就是常年握车把磨出来的。
“师傅,我不坐车。
”陈幽弯下腰,把怀里的窝头递过去一个,“想跟您聊聊。
”
车夫愣了愣,接过窝头的手顿了顿,随即嘿嘿笑了,露出两颗缺了的牙:“俺当啥事儿,聊呗!俺叫王老三,在这儿拉车快十年了。
”
他往墙根挪了挪,给陈幽让了个位置,自己先咬了一大口窝头,嚼得满脸通红,“先生是北大的学生吧?看您这穿着,白净的,跟俺们不一样。
”
陈幽点点头,指着他脚边的车:“王师傅,您这车是自己的?一天能拉多少钱?”
“自己的?哪能啊!”
王老三苦笑一声,咽下嘴里的饭,“这车是租的,东家的,一天得先交两吊钱租子,剩下的才是自己的。
要是遇上刮风下雨,路滑难走,拉不着活,租子也得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腿,“去年冬天,雪下得齐膝盖深,俺为了赶活,摔了一跤,腿肿得跟馒头似的,也不敢歇,歇了就没饭吃,还得欠东家的租子。
”
陈幽心里一沉,又问:“那一天下来,能剩多少?”
“剩?”王老三叹了口气,伸手比划,“好的时候,能剩一吊多,够买两斤棒子面,养活老婆孩子;要是不好,比如遇上兵痞子坐车不给钱,还得挨顿揍,那一天就白干了。
”
他说着,突然压低声音,“前儿个,张老四拉了个穿军装的,到了地方不仅不给钱,还说他车把碰着自己了,把张老四的车座都给拆了,人也揍得鼻青脸肿,现在还躺家里起不来呢!”
正说着,街口传来一阵铃铛响,几个车夫慌忙站起来,王老三也拍了拍身上的土,拉起车就往街口跑:“先生,俺得去揽活了,晚了就被别人抢了!”他跑了两步,又回头喊,“您要是还想聊,晚上来俺家,就在胡同里头第三间破屋!”
陈幽看着他拉着车小跑的背影,车把在他手里微微晃动,寒风把他的短袄吹得鼓起来,像一面破旧的旗子。
他站在原地,手里的窝头还带着余温,可心里却凉飕飕的——原来课本里说的“苛捐杂税”“剥削”,不是轻飘飘的四个字,是王老三手上的裂口,是张老四脸上的淤青,是一家人等着棒子面下锅的期盼。
中午的太阳升得老高,陈幽揣着剩下的半个窝头,往城南的纺织厂走。
那是北平最大的一家纺织厂,烟囱里冒着黑黢黢的烟,离老远就能听见机器“轰隆轰隆”的响声,震得人耳朵发疼。
厂门口围着几个穿蓝布褂子的女工,年纪看着都不大,最小的估摸着有十三四岁,头发用红头绳扎着,脸上还带着稚